痰黄了,胸疼了,上喘了。 就这九个字,我对着屏幕,半天没动。 很多人一看,哦,一个老慢阻肺患者的自述。说病呢,有点沉重,划走吧。说白了吧,大家觉得这离自己挺远的,一个喘不上气的老头老太太的事儿,跟自己没关系。 狗屁。 这根本不是一篇病友日记。 这是一份判决书。一份关于我们每个人最后都要面对的那个东西的,提前送达的、冰冷清晰的判决书。 你看他写的。 “痰有,量少,痰是白色的,稍有小气泡。” 这是在描述什么?是在描述一种被小心翼翼维持着的、脆弱的平衡。白痰,小气泡,听着都像某种精密的仪器参数。他在用这些词,给自己身体的这架老机器做日常巡检。 然后警报响了。 大气泡来了,颜色黄了,加深了,加浓了。这不是形容词,这是警报级别的递进。从黄色预警,到橙色,最后到红色。每一个字,都是身体拉响的、无法被旁人听见的尖锐汽笛。 “胸无发沉发痛的感觉”,这是标准值。“时而隐痛,发闷发沉”,这是指针开始偏移。他不是在抱怨疼,他是在读仪表盘。咳嗽一下,胸口跟着疼,那不是疼,那是机器内部某个承重部件发出了金属疲劳的呻吟。 最狠的是这句:“一活动就上喘,还有憋气的感觉,逐渐出现气短情况”。 逐渐出现。 你品品这个词。不是突然,不是一下子。是“逐渐”。像什么呢?像你看着一个水池,水位线在不知不觉地、一寸一寸地往下掉。你心里知道完了,但你喊不出来,因为那个下降的速度,慢到让你觉得喊救命都显得矫情。气短,不是没气,是气不够用了。是身体这台发动机,供油系统出了问题,你踩下油门,它只给你一半的动力,另一半,被一种无形的、粘稠的东西给堵住了。 他说,无论哪种情况出现,都得让他“苦熬十天半个月”。 苦熬。 不是治疗,不是康复,是熬。像被按在文火上,慢慢地、持续地烤。没有爆裂的疼痛,只有那种绵延不绝的、渗入骨头缝里的难受。这种罪,“与谁叙说,只有天知道。” 读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起我爷爷最后那几年。他不是慢阻肺,是别的问题。但那个状态,一模一样。他不再具体地说哪里不舒服,他只是整个人“蔫”了。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半天,看着窗外,也不说话。你问他,他就摆摆手,说“没事,老毛病”。那时候我们不懂,觉得他就是没精神,人老了都这样。 现在我才明白,他不是不想说,是没法说。他身体里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