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夏,恩施通往来凤的土路上。军分区司令员王定烈的吉普车,刚驶过第二个山坳。他突然厉声下令:“停车!立刻掉头!” 司机猛踩刹车。车身剧烈摇晃。身旁参谋慌忙解释:“司令员,我提前给县大队打了电话,让他们准备会议材料……” 王定烈眉头紧锁,反问:“你可知这明线电话藏着多少耳朵?” 此时恩施虽已解放,却被四十多股匪帮蹂躏。以瞿波平、杨树臣为首的匪徒,裹挟国民党溃兵。他们有美式装备,还靠 “刀会”“神兵” 等会道门控制民众。 仅来凤县,两个月内就有三百多户遭劫。十二座粮仓被洗劫,新建的区公所被焚九次。七十多名解放军战士死在土匪冷枪下,百姓遇害人数无法统计。 临危受命的王定烈,历经长征、中原突围,是 “山地战能手”。他早向首长立誓:“匪患一日不清,我便一日不离开恩施!” 为壮剿匪声势,王定烈给增援的淮海战役功勋团,策划了一场特殊阅兵。战士们三人一组,拉开间距。他们穿新军装,立领挺括。卡宾枪托泛油光,迫击炮管指向上方。 靠交替行进,制造 “不见首尾” 的假象。茶楼里的匪探,以为来了五六千人。消息传回山寨,次日就有小股土匪解散。 但瞿波平这类匪首仍负隅顽抗。他手下八百多人,盘踞深山。还网罗电讯人才,监听解放军通讯。 车队返程当晚,侦察科截获密报。密报说,瞿波平亲率二百多人,在 “一线天” 设伏。崖顶堆着滚石,两处机枪阵地已瞄准公路。 次日清晨,侦察科长攥着情报冲进指挥部:“司令员,昨天幸亏您果断折返!那地段只要进去,根本逃不出去!” 参谋脸色煞白。王定烈却沉着说:“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低估了敌人的情报能力。” 这次险情成了剿匪转机。王定烈盯着地图冷笑:“他们能监听,咱们就能‘喂’情报。” 他故意在明线电话里说 “西南防区空虚”。实际却调动五个连队,布下倒八字包围圈。 瞿波平匪部钻进隘口后,重机枪立刻封锁谷口。迫击炮群精准轰击匪徒队列中部。这一战歼匪六百多人。瞿波平的坐骑被击毙,他丢下嵌着妻照的金质怀表,仓皇逃走。 剿匪路上的硬仗远不止这一场。在来凤与龙山交界的 “一线天”,杨树臣匪部凭天险伏击。这次伏击导致解放军二十多人伤亡。 王定烈连夜调整战术。他调炮兵用高角度曲射,压制崖顶土匪。又派猎户出身的战士,组成攀崖队。队员沿兽径迂回,绕到匪徒身后。 黎明时分,信号弹升空。突击队员索降而下。匪徒惊恐之下,有数十人跳崖。这一战创造了零阵亡的突袭奇迹。 溶洞是匪徒最后的屏障。宣恩县通天洞深二百多米。匪众在洞口砌起机枪工事。解放军强攻,牺牲三人仍没拿下。 王定烈采纳工兵建议,用金丝楠竹接成三十米吊杆。将炸药包从洞顶裂隙垂下。爆炸引发岩层坍塌。被俘匪徒供称,洞内 “石笋落下,暗河变红”。 这一 “竹竿炸碉堡” 战术,后来在全军推广,破解了十七处匪巢。 比武力更有力的是 “剿心”。王定烈定下铁规:“煮米放钱,借柴劈还”。有个连长因没及时归还老乡柴禾,被降为炊事员。 军分区还举办 “失物认亲会”,让利川百姓领回被劫财物。对匪徒的政策也有温度:携械投诚者发两块银元、五斤路粮;揭发匪首者可参加修路队挣工分。 咸丰县匪属陈大娘,起初持刀阻拦工作队。最终被感化,劝降了当机枪手的儿子。她儿子后来还成了剿匪积极分子。 1951 年建军节时,恩施剿匪战役结束。近五百名指战员牺牲,换来毙伤匪四千多人、俘获五千多人的战果。还有一千二百多名匪徒自首归顺。 那天,来凤县百姓抬着 “剿匪安民” 的匾额,涌入军分区。鞭炮声震彻山谷。 这位从川陕苏区走出来的老红军,用智慧与铁血守护了一方安宁。此后,王定烈历任广州军区空军参谋长、济南军区空军副司令等职。2014 年,他在北京逝世,享年 96 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