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阅读分享#伦敦是一个我不想让河水知道的很要紧的秘密。它流过我们家时还不知道伦敦。因此我只是点头，什么都不说。……我们从这个新视角望着河面，你能看出这河是多么古老和强大。——摘自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英国作家伊恩·麦克尤恩的短篇小说集《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是我八月阅读的第六本书了。这是来自刚看完的《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中余华提及的作家及其作品。原本这本书并没有在我八月的阅读清单里。 余华如此赞叹伊恩·麦克尤恩：麦克尤恩的这些短篇小说犹如锋利的刀片，阅读的过程就像是抚摸刀刃的过程，而且使用神经和情感去抚摸，然后发现自己的神经和情感上留下了永久的划痕。 这本书共有八篇故事组成。前面二篇一言难尽，第三篇《夏日里的最后一天》却在我心里引起了化学反应：冷漠之中有一丝温暖，那一丝温暖珍贵得太不真实，以至于最后悲伤成河的时候，竟然送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故事中的“我”有一条小船，他和珍妮时常会上船出河。一条小船摇晃着，渡着这二人、或者这三人，随着摇曳荡漾的河水，让人沉醉。 “我”在陈述：我们从这个新视角望着河面，你能看出这河是多么古老和强大。 这样的语境很容易浮想联翩，有些童年的记忆随着作者的小河也缓缓地向我流淌过来，无可阻挡地、带着岁月的温和和凝重。 是的，我从生活的家也是坐落于一条小河旁边。这条小河曾经见证了我的父亲、我的祖父、甚至于更早的曾曾曾祖父的成长，存在于很久很久之前，因为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小河的存在。可见，小河的存在，早已经成为一代一代人的传承，理所当然陪伴着我的家人们、邻人们，我家乡的男男女女。 小河原先还是很原生态，河岸并没有水泥浇筑，也没有河长管理。我童年的记忆里，有成片成片的东洋草飘过来飘过去。我不知道东洋草的官方名字是什么，它长得很疯狂，大家都叫它“东洋草”。 东洋草是个祸害。河上常常有突突突的机动船开过，如果草缠绕着发动浆，那就完了。所以经常会看见船上的人用长长的竹竿去拨开或者直接捞上船。也会有些小木船摇晃着来捞。 小孩子总是喜欢在河里嬉戏，尤其男孩子们都会赤条条往水里跳。我们这样的小姑娘父母则看得紧，一再关照不能下水。 我父母的紧张是有原因的。虽然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即使有，也是在父母的描述里复刻进了记忆。很小，也许还没上幼儿园，至少还没到小学一年级，我和小伙伴——邻家一个弟弟在河边玩洗手绢，不知怎么两个人前赴后继往水里钻。幸好我大伯和这个弟弟的叔叔经过，两个大人连忙扎下水一人拎着一个上了岸。如今想来，我大伯对我有救命之恩啊。 那时候，父亲在河北参军，母亲带着我们姐妹，很是辛苦。这件事后，母亲对我们俩姐妹耳提面命更甚从前。我们姐妹只能眼巴巴搬着小板凳坐在岸边，看邻家姐弟在水里游来游去，像自由自在的鱼，又像在水里长了翅膀，帅气又神奇。许是我们眼神里的羡慕太过浓烈，邻居姐姐说，拿个木桶，你扒拉着桶边，我拉着你们过河吧。我和妹妹眼神对视一秒，转头就去家里搬木桶。 母亲在镇上的一家饲料厂做会计，那天，就是那么巧，母亲竟然有事提前回家了。走在桥上，老远就听见了我们欢快的尖叫声。在母亲要吃人的凶狠里，我们灰溜溜地爬上岸，回家自然一顿胖揍。自此，邻家姐姐们再也不敢来助我们下水，我们也乖乖地在梦里实现畅游的奢望。 在梦里，小河除了能游过去，还是能飞过去的。 我从小学、初中，就开始迷恋武侠小说，金庸梁羽生古龙的小说，不是在被窝里就是藏在语文数学课本的书皮下，让我沉溺不能自拔。换做今天的说法，武侠小说也是爽文，爽文都是应该一气呵成欲罢不能的。爽文也是满足现实中不能的痛快，快意恩仇，负剑走天下。 家门口这条小河，我们的幼儿园和小学就在对岸，对岸是镇中心，商店、影院，大凡热闹点的地方都在对岸。小河对岸，是梦里我们凌波飞渡抵达的地方，宛若仙子宛若内功至臻高绝的武林高手，足尖轻点，瞬息之间，身已在对岸。 其实那时候经常梦见施展轻功，却总是飞不高，二三层的高楼总是在中间就往下掉。百思不得其解，梦里的高手总是差了层境界。那种失败很丢人，往往羞愧地不能对人言。 那时，上县城去，我们也乘轮船。江南水乡，水泽丰富，水路自然也是主要的交通干道。轮船码头在我家不远，去外婆和姑姑家，会跟着大人踏上轮船。不过次数不多，三里地，大人们喜欢走着去，省钱。我初中就考进了县城重点，但那时已经是像挤沙丁鱼罐头一样塞进公交车出行了 。 属于家乡的味道，属于童年的印记，已经越来越少了，幸好小河不会消失。填平那样一条说小也不算小的河流实属不易，保护自然生态下，这条小河还将继续存活很久很久。 如今小河的着装比以前摩登现代，护栏、路灯，看着爽心悦目，可在我心里，依然是童年记忆中那条朴素极简的小河，在岁月的长河里散发着醇厚低沉的光芒。 等我回去的时候，我要给小河拍个照。也许再过若干年，小河还会变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