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超话] 被遗弃在雨后长椅上的玫瑰……
雨在日落时分停了。我踩着松动的石板走向公园深处,长椅上的暗红蓦然撞进视线——是一束玫瑰。沾满雨水的花瓣半垂着,像被揉皱的丝绸礼服,露珠正顺着茎杆上最后一根尖刺缓缓下滑。
椅背的霉斑洇成了深褐色,与这抹红形成奇异的对仗。花茎下压着半张被浸透的卡片,钢笔字早化作蓝雾晕染开去,唯有烫金的西语花体依稀可辨"Perdón"。长椅另一头散落着几粒玻璃珠,在积水中折射出细小彩虹,仿佛某个孩子仓皇逃离时遗落的珍宝。
暮色漫过爬满青苔的欧式路灯,铁铸灯罩还在滴水。我数着水珠坠落的间隔,忽然听见十四岁那年的蝉鸣。穿白裙的少女也是这样攥着玫瑰站在路灯下,直到夜露浸透裙摆。她等的人始终没来,花瓣却在掌心捂成了紫黑色。后来我们才知道,那男孩随父母搬去了北方,火车在玫瑰被剪下的时刻正穿过秦岭隧道。
此刻的玫瑰在风中晃了晃,最外层花瓣终于飘落。雨珠从梧桐叶尖坠落,在长椅扶手上碎成晶莹的星子。长椅尽头,几株野蔷薇从砖缝里钻出来,顶着水光颤巍巍地舒展新芽。那些被精心剪裁的、被随意遗落的、在裂缝里挣扎着生长的,原来都在同个黄昏的雨水里悄悄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