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年，王莽当上皇帝后，把守寡多年的女儿王嬿叫到身边，对她说：“你才18岁，不应该这样过下去，我给你找了个青年才俊……”谁知话还没讲完，就听王嬿怒斥道：“我是大汉太后，怎能下嫁他人！ 殿内的香炉里，新换的龙涎香正丝丝缕缕往上飘，却被这声怒喝撞得七零八落。王莽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早该想到的，这个女儿，从嫁给汉平帝那天起，心就跟大汉捆在了一起。 王嬿站在殿中，身上还是去年做的素色襦裙，裙摆边角都磨出了细毛。她抬头看父亲，眼里没有寻常女儿的亲近，只有冰碴子似的冷。“爹忘了？三年前陛下（指汉平帝）走的时候，我当着满朝文武发誓，此生为大汉守节。您现在是新朝皇帝，可我这块心病，还停在未央宫的旧日子里。” 王莽把茶盏往案上一放，青瓷碰出脆响。 他不是真疼女儿的寡居生活。新朝刚立，长安城的角落里还藏着不少怀念汉朝的老臣，王嬿这个“大汉太后”杵在宫里，就像根扎在新朝肉里的刺。把她嫁出去，最好嫁给新朝的功臣，既能拔掉这根刺，又能拉拢人心，多好的算盘。 可他忘了，王嬿嫁入未央宫那年，才12岁。 汉平帝比她还小两岁，是个怯生生的孩子，见了生人就躲。她每天陪他读书，教他写“汉”字，给他剥刚上市的樱桃。有次小皇帝被权臣欺负，躲在她怀里哭，说“姐姐，我以后一定好好当皇帝，不让人欺负你”。那时的烛火，暖得能焐热人心。 后来小皇帝突然没了，宫里人都说是王莽下的手。 王嬿没哭，只是把自己关在椒房殿，三天三夜没吃东西。再出来时，就换上了素衣，对着汉平帝的牌位磕了三个头，说“我替你守着大汉”。她知道父亲的野心，却假装看不懂那些递到眼前的“祥瑞”，听不懂朝臣们劝进的聒噪。 王莽盯着女儿磨毛的裙摆，突然有点恍惚。 这孩子小时候多黏人，总爱揪着他的胡须笑，说“爹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可自从进了宫，她眼里的光就一点点暗下去，只剩下对那个早逝小皇帝的执念。他以为称帝后，她总会认清现实，没想到她比谁都犟。 “你当大汉太后，可大汉已经没了。”王莽的声音沉了沉，带着皇帝的威严，“新朝的礼制里，没有守寡一辈子的规矩。” “那我就做第一个。”王嬿挺直了背，素色襦裙裹着单薄的身子，却像披了层铠甲，“未央宫的地砖缝里，还嵌着我和陛下种的花籽。您可以改国号，可以换宫殿名，可那些日子，改不掉。” 这话像针，扎得王莽心里发疼。 他想起当年为了让女儿嫁给汉平帝，亲自去宫里求亲，说“嬿儿温顺，定会好好照顾陛下”。那时他是想借联姻巩固权位，可看着女儿牵着小皇帝的手走进椒房殿，也曾偷偷红过眼眶。如今他成了皇帝，却要亲手撕碎女儿唯一的念想。 殿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上，沙沙响。 王嬿转身要走，王莽突然说：“那青年才俊，是霍光的后人，有勇有谋……”话没说完，就被女儿打断：“就算是周公重生，我也不嫁。”她的脚步没停，裙角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尘土，落在香炉里，把龙涎香的烟搅得歪歪扭扭。 后来王莽没再提改嫁的事。 他给王嬿的宫殿换了新名字，送了无数金银珠宝，可她还是穿那件磨毛的素衣，把珠宝分给宫里的老太监——那些跟着汉平帝长大的人。有人劝王莽“太后不顺从，不如……”他摆了摆手，没让说下去。 再后来，绿林军打进长安，火烧未央宫。 宫女们拉着王嬿往外跑，说“太后，快逃吧”。她却站在椒房殿里，看着火光舔舐房梁，突然笑了。“我等这一天好久了。”她走到当年和汉平帝种花的地方，那里早没了花，只剩焦黑的泥土。她盘腿坐下，任由火苗爬上裙摆，嘴里轻声念着“陛下，我来陪你了”。 王莽那会儿正在乱军里挣扎，听说女儿自焚了，愣了半晌，突然嚎啕大哭。 他争了一辈子权力，斗倒了无数对手，最终却连女儿的念想都留不住。新朝成了笑话，他成了乱臣贼子，可在长安的灰烬里，总有人说，曾见过一位穿素衣的女子，守着一座空殿，守着一段早就被人遗忘的日子。 你说王嬿傻吗？ 在权力的游戏里，她确实傻。不懂审时度势，不懂得为自己谋后路，偏偏要守着“大汉太后”的虚名，守着一段短暂到几乎算不上婚姻的过往。可也正是这份傻，让她在那个礼崩乐坏的年代，像棵倔强的草，从权力的裂缝里钻出来，守住了一点人心底的温热。 王莽能改朝换代，却改不了女儿心里的“汉”。 就像历史能记下谁当了皇帝，却也能记下，有个叫王嬿的女子，为了一句承诺，把自己活成了一座纪念碑。 来源：据《汉书·王莽传》《汉书·外戚传》等记载，王嬿为汉平帝皇后，平帝崩后称皇太后，王莽篡汉后欲令其改嫁，王嬿坚拒，新朝灭亡时自焚而死，以烈女闻名于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