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墙、阿旺与铁栅门 李家那座青砖房的门槛上,总卧着阿旺——一身褪成米黄的短毛

拾光伊人 2025-10-14 18:16:23

老墙、阿旺与铁栅门 李家那座青砖房的门槛上,总卧着阿旺——一身褪成米黄的短毛,右耳缺了个小角,是早年追黄鼠狼时被咬的,尾巴却总摇得欢快,像根不停晃的鸡毛掸子。这一卧,就是十五年,从老李刚抱回它时的巴掌大,卧到它走路开始打晃,也卧到老李的头发染了霜。 直到拆迁的红漆线画到墙根,推土机的轰鸣撞碎了巷口的安静,阿旺才从门槛上起身,绕着老李的裤腿转圈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后来老李被送进养老院,走那天,阿旺扒着车窗叫到嗓子沙哑,右耳的缺口在风里颤着,成了老李心里抹不去的影。 养老院的白墙总让老李闷得慌,某天摸到口袋里阿旺啃剩的骨头,他揣上攒的馒头,偷偷溜了出去。循着记忆走到工地,那道新焊的银漆铁栅门圈住了从前的家,里面传来搅拌机的轰隆声,还有一声熟悉的、带着沙哑的狗叫。 他敲了半天门,门房才不耐烦地拉开条缝:“干啥?”老李指着门里,嘴唇哆嗦着:“我找阿旺……黄毛毛,右耳缺块的狗。”话刚落,阿旺就瘸着腿从工棚后冲出来,爪子扒着铁栅门狂吠,右耳的缺口沾了灰,却准确地认出了老李,尾巴在地上扫出一道道印子。 门开了条缝,阿旺扑进老李怀里,舌头舔着他的手,眼泪把他的旧夹克洇湿一片。可没待多久,门房就催着关门:“赶紧走,工地上不让留闲杂人!”铁栅门“哐当”合上,把阿旺的叫声和老李的目光,隔在了两重世界。 再去时,铁栅门紧闭着。门房叼着烟,吐了个烟圈:“那狗天天撞门叫,吵得工人没法睡,昨天宰了炖了。”老李盯着铁栅门的缝隙,指节攥得发白,怀里没送出去的馒头硌得胸口疼。他没说话,慢慢转身,风把他的衣角吹得飘起来,像阿旺从前摇着的尾巴。 回到养老院,老李把馒头掰成碎末撒在窗台上,又从枕头下摸出用手帕包着的一撮黄毛——那是阿旺掉在老门槛上的,他一直留着。他把黄毛贴在胸口,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像是听见了阿旺的叫声,看见了它摇着尾巴,卧在老房子的门槛上,等他回家。 第二天清晨,护工推开房门,阳光落在老李脸上,他的手还紧紧攥着那方手帕,眉眼间没有一丝波澜。枕头边的窗台上,碎馒头旁落着几片鸟羽,像是阿旺派来的信使,接他回了那个有老墙、有门槛,还有摇着尾巴的阿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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