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朱枫在舟山其实是可以逃生的,但她为何错失了这些机会? 1950年年初,人往舟山去了,像是绕个圈再回家,通行证在手,身份有掩护,接应的木船有人盯着,吴石把关节都打了,规矩也简单,躲好,不露头,等船靠岸就上船,天一黑就能走,可还是没走成,不是海上没风,不是码头没船,是那张网收得快,密得像是罩下来不留缝,这事更奇怪的地方在于,线头不是敌人摸来的,是自己人嘴里掉出来的。 十元新台币,折进去一条命,蔡孝乾这个名,干过台湾工委书记,组织信得过,落到保密局手里,人倒是立马松了口,钱也能藏线索,十块钱上面两个号码,拨过去,就把她的线拖出来一段,保密局顺着找人,先摸到王朴,女婿把信息一对,朱枫不在上海,在舟山,沈家门医院那头,她在走廊里来回踱,盯着海风里那点木船影子,心里全是回去的路怎么接,她不知道刀口最利的那下,不在前线,在同伴的屋里。 舟山原来准备当退路用的,地势熟,水道熟,成了死局也就一瞬的事,她手里不是没牌,军机把人送来,特别通行证挂着,封锁没合拢前挪一挪身位就能出海,通道被投降的人曝了光,海面封着,接应的小船连港口都摸不出去,陆上顾家那边,也在风口上,屋檐下人影都显眼,那个年代的身份像刻在纸板上,想换一个不容易,剪头发不管用,改名字也不管用,一旦露了头,整座城像个铁笼扣下来,人就往里一坐。 1950年2月18日,大年初二,定海的顾家厨房里炖汤的热气正往外冒,桌上筷子摆好了,留了个主位等“顾太太”,便衣推门,屋子一下子静得厉害,鞋跟在地上响了两下,朱枫没抬嗓子,也没往后躲,站起来,朝屋里人点了点头,像是把一件事交代清楚了,这个动作里有分寸,不让屋里人跟着她受牵连,不露情绪不留缝,也没有要表现给谁看的意思,她心里那条线,走到尽头。 保密局把人带走,审讯像潮水一拨一拨,她把金子含进嘴里,想用最干净的法子把这事收住,救回来,人还得坐在灯下,她是有别的路可走的,掌握的那点名单和接头位,拿出来一角,也许能把日子续一续,她没开口,活着的诱惑在面前摆着,她不动,她把边界划得很清楚,不让另一个名字因为自己被拖下水,她的武器是沉默,时间在审讯室里被拉长,敌手的问法换了又换,她这边只把目光放在墙上,像是在给远处的人留出一点空隙,活下来也能变个样,她不接受这种样子。 这件事放到书页上看容易起问,怎么就不逃了,地下线的活法不是一个人快跑能解决,规矩里写着的,是有人落网就要把信息链掐断,断点要实,最稳的断点是人命,朱枫这个点位太关键,她知道的单位和人名多,接触面宽,身后的路一条挨一条,她要是开了头,倒下去的不是一个影子,是连串的门牌号,是一整段线路,组织的运转要靠牺牲把口子焊死,她明白这门道,路线的尽头有个选择摆着,她往那边走过去,代价算过,最小的一笔,落在自己身上。 抓捕那晚过后,消息很快压住,顾家门口扫过一遍,桌上的菜凉了,海风从缝里钻进来,舟山的天色像铁片一样,她的名字被放到卷宗上,字迹规整,旗袍照顾好衣角,她的习惯一丝不乱,站姿不散,像是把日常维持到最后一刻,审讯台上灯泡发热,亮度刺眼,她把眼神挪开一点,像在看窗外的线,脑子里过的是谁跟谁不该再见,哪个门口从此不该有人站岗。 有人说谈个条件也许能缓一缓,条款这种东西写下来容易,落实起来要拖着许多人的名字,她不去碰,沉默留住的是一条条活线,留下的空白反而把对面逼得停顿,问话的人换,纸换,新纸又被放满,她那边不挪,像门后的闩,越按越实,她把这件事做成了工具,开口就不是她,闭口还能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