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2年，八卦宗师董海川弥留之际，命徒弟拿来腰带，将自己的腰束紧。但无论徒弟怎么用力，就是束不紧。董海川长叹一口气：“吾内功尽矣！” 李四手里死死攥着那条黑牛皮腰带，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惨白，这三指宽的老物件跟着师父二十多年了，边缘早已磨得油亮，此刻却像是个没了魂的死物，往日里，师父董海川若是往腰间一缠，丹田那口气一提，整个人便如同一棵扎在岩缝里的老松。 这腰带能把腰身勒得如同姑娘家绣花针般细，精气神在那一瞬间就能凝成一把出鞘的刀，可现在，躺在土炕上的老人，肚子瘪塌塌的，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囊，李四试图帮师父把腰带系紧，饶了三圈使劲往两边拽，手下却只觉得松松垮垮。 这让人不禁想起坊间那些流传甚广的诡谲猜测：有人说董海川为了混进皇宫执行“上帝会”派下的刺杀咸丰帝的任务，不惜对自己挥刀自宫，也有人说那根本不是什么残缺，而是他练了一辈子功，修成了“缩阳术”，那是骗过了宫里管事大太监的绝活。 究竟是哪种真相，或许只有这副枯瘦的躯体自己知道，但他对身体的控制力，确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早年在肃王府当差时，为了看一眼太极高手杨露禅的擂台，他手里端着滚烫的茶水，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海，落地时，碗里连一滴水星儿都没溅出来。 这种功夫，不是靠胳膊粗力气大，正如他此刻虽然气若游丝，却依然在教导徒弟的那样：“这不是死肉，是气，气在，腰带就锁得住，气散了，勒断了也没用”这种对“气”的领悟，并不是董海川与生俱来的。 回望嘉庆年间的河北廊坊，那个名叫董明魁的年轻人，虽然传说臂长过膝是个练武奇才，但他那一身不仅是武艺，更是一身没处发泄的暴躁火气，他和堂兄董宪这两个“武痴”，整日里除了钻研家传秘笈，就是四处找茬比试。 那时候他信奉的是“铁砂掌”那样硬碰硬的功夫，把手练得像铁疙瘩，直到有天失手打死了乡绅，背负命案被迫改名跑路，这之后十几年的云游四海，才让他真正脱胎换骨，是在九华山遇见云盘老祖后，他才明白了刚柔相济的道理。 老祖让他集百家之长，他便悟出了“游鱼穿浪”的道理：鱼没骨头硬，但水困不住它，靠的就是那股活气，这股气，后来支撑着他与杨露禅过了整整三百招不分胜负，连肃王爷都看累了喊停。 那种“见招拆招”的从容，早已洗去了当年那个在乡野间只会逞凶斗狠的少年的戾气，时代的洪流从未放过这位宗师，从广西遇到杨秀清开始，他就被卷入了大漩涡，他眼见着太平天国如昙花般烈火烹油地盛开。 又眼见着杨秀清被杀、洪秀全病死、天京被曾国藩攻破的惨烈衰败，那个曾经想要通过刺杀皇帝改变乾坤的年轻人，最终选择蛰伏在王府的后厨里，把所有的风雷之声都收敛进了丹田的那一口气中。 油灯忽明忽暗，映照着董海川高凸的颧骨，他指了指炕头的木匣，示意徒弟王五取出那本蓝布封皮的《八卦掌要义》这里面记着的，不再是杀人的招数，而是他那六十多位记名弟子、上千名追随者日后安身立命的根基。 就像电影《一代宗师》里后来那位徒孙宫羽田一样，这一脉的薪火，终究是传下来了“内功尽矣”公元1882年，85岁的董海川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他这双曾看透过刀光剑影、也看透过人心诡谲的眼睛缓缓闭上，腰带彻底松了，但他留下的那股子劲，却像是那从未洒落的茶水，在百年后的江湖里，依然稳稳当当。 信息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政务，《【非遗】文安八卦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