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强滚出贵大。” 2012年的贵州大学校园里，这条红底黑字的标语贴在行政楼墙

“郑强滚出贵大。” 2012年的贵州大学校园里，这条红底黑字的标语贴在行政楼墙上，风一吹哗啦作响。 那时的贵大，土路能陷进半只鞋，教学楼的墙皮像受潮的饼干往下掉，课堂上后排学生趴着睡觉，前排情侣低头私语，讲台前的老教授照着泛黄的讲义念，声音比窗外的蝉鸣还轻。 郑强来的时候，没人觉得这个“主动从浙大来西部”的光头校长能干嘛。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让全校陷入争议，砍树。 不是几棵，是一百多棵遮天蔽日的大树，理由是“这些树挡的不是阳光，是学生上课的路”。 学生举着“还我绿荫”的牌子围在办公楼，有人往他车上扔烂菜叶，“光头强”的绰号像野草一样长遍校园。 他站在人群里，没躲，指着那些从树后逃课溜走的学生说：“你们骂我毁树，可这些树护着的惰性，毁的是你们自己的未来。” 他真敢动真格。 先是给教师排座次，学生打分垫底的直接转岗，6个教授、12个副教授第一批被“请”出了讲台。 老教师们联名写信告到教育厅，说他“砸饭碗”，他带着改革方案跑了12个学院，在历史系座谈会上拍了桌子：“大学不是养老院，学生交了学费，就该听最好的课！”同期他跑教育部要资金，磨破嘴皮要来1.2亿，把漏雨的图书馆翻修成能坐下三千人的玻璃幕墙大楼，又在每个教室装了新投影仪，亮得能照见后排学生脸上的睫毛。 变化是从路灯开始的。 以前校园里的灯十盏有八盏不亮，学生晚上走夜路得打着手电筒。 有人试着往新开设的“校长信箱”发邮件，三天后，全校的路灯齐刷刷亮了，暖黄的光把路照得像铺了层金沙。 后来信箱成了学生的“树洞”，从“食堂菜里有虫子”到“想建个创客空间”，他要求秘书必须三天内回信，自己每周挑十封亲自回。 2014年评教，他因为“太凶”得了72分，全校领导里排最后，他拿着成绩单在大会上笑：“这分比锦旗值钱，说明你们没把我当摆设。” 校园慢慢变了样。 荒草被剪成整齐的草坪，以前抢后排的学生开始提前半小时占前排，考研自习室的灯亮到后半夜。 2015年校庆前，学生自发搞了“给强哥的三行情诗”活动，有人写“砍的是树，立的是人；骂的是名，敬的是心”，两千多条投稿贴满了图书馆的留言墙。 校庆晚会那天，学生合唱改编的《强哥去哪儿》，他站在台上，抹了把脸，没让眼泪掉下来。 2016年他离任时，贵大的考研率比四年前涨了近一倍，新图书馆的藏书多了三十万册，连门口卖烤肠的阿姨都知道：“现在的学生，背着书包跑着去上课。” 送别的队伍从校门口排到地铁站，有人举着“强哥，常回家看看”的牌子，阳光照在“强哥”两个字上，比当年的标语暖多了。 那些年贴标语的墙早被刷成了白色，上面现在爬满了爬山虎。 但很多贵大人还记得，当年骂“光头强”最凶的那个男生，后来在三行情诗里写：“您砍树时扬起的灰，落在我们心里，长出了春天。” 教育改革从来不是敲锣打鼓就能成的，总得有人愿意顶着骂名，把争议走成路，把质疑种成树，郑强在贵大的四年，就是这么把“滚出贵大”的喊声，变成了“强哥别走”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