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洋教士罗孝全看到东王杨秀清表演天父下凡的时候,彻彻底底被雷到了,原来上帝还能下凡,还之乎者也的说中国话,难道是我们的上帝不正宗?还是我们信奉的不是一个上帝? 这个穿着粗布长衫的广东秀才,一口咬定自己是上帝的二儿子,说三年前大病时曾上天宫接受天命。 罗孝全听完只觉得头疼,他手里的《圣经》翻了半辈子,从没见过上帝还有这么个中国儿子。 四个月旁听期间,洪秀全把《新旧约》里的故事拆得七零八落,非要把伊甸园说成是中国上古仙境,最后洗礼申请自然没通过。 罗孝全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他判定为宗教狂热症的落第秀才,后来会在江南大地掀起滔天巨浪。 离开广州的洪秀全并没放弃,转头就和冯云山在广西紫荆山搞起了大动作。 本来想靠讲道理发展信徒,后来发现山区老乡更吃下凡显灵这套。 1848年,烧炭工杨秀清突然倒地抽搐,再站起来就自称天父附体,用带着桂平口音的官话训斥众人要忠心耿耿。 同年萧朝贵也跟着玩起天兄下凡,这两下子直接把拜上帝教的气氛推向高潮。 到金田团营时,信徒已经攒到两万多人,锄头镰刀换成刀枪,连男女老少都按军事编制住在一起,说是要建立人人平等的天国。 香港的巴色会教士韩山文1854年收到份特殊手稿,是洪仁玕口述的《太平天国起义记》。 这位洪秀全的族弟从清军俘虏营逃出来后,在香港给洋人当秘书,详细讲了拜上帝教的来龙去脉。 韩山文赶紧翻译成英文出版,罗孝全看到这本书时眼镜都快掉了当年被他拒之门外的洪秀全,如今成了统领百万之众的天王。 1856年他就想跑去天京看看,结果半道碰上江南大营溃败,清军一路跑,太平军一路追,这才确信报纸上那些长毛造反的消息不是瞎编。 1860年冬天,罗孝全终于在李秀成护送下进了天京。 洪秀全给他封了个通事官领袖,还赐名罗孝铨,让他帮忙打理外交事务。 可住了没几天,这位美国传教士就发现不对劲。 每日晨会,洪秀全带着文武百官对着空气鞠躬,嘴里念的《天父诗》根本不是圣经内容,倒像是打油诗合集。 更让他震惊的是亲眼见到杨秀清的天父下凡仪式:黄绸包头,双目紧闭,明明是客家话却说成之乎者也的文言调调,洪秀全还得恭恭敬敬跪着听训。 他翻遍太平天国刊印的经书,发现上帝不仅有天妈,耶稣还有天孙,整个一中国传统大家族的神仙体系。 在天京住了一年多,罗孝全心里那点期待彻底凉了。 他发现太平天国把《出埃及记》的十诫改成了十款天条,硬生生加了条崇拜皇上帝的规定。 教堂财产被充公进圣库,男女老少分开居住,说是别男行女行,其实搞得夫妻都不能见面。 1862年1月的一个深夜,这位60岁的传教士偷偷溜出天京,坐船跑到上海。 没过多久,《北华捷报》登出他的文章,标题就叫《我在天京的经历》,开头第一句就是这不是基督教。 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年那个捧着《劝世良言》请教的秀才,怎么就把洋教改成了这副模样。 如此看来,罗孝全和洪秀全的相遇,更像是场跨文化的误会。 一个想用《圣经》改造中国,一个想用中国改造《圣经》。 洪秀全把宗族伦理搬进基督教,杨秀清用跳大神的套路包装洋宗教,最后搞出个四不像的拜上帝教。 这场闹剧背后藏着的,是那个年代中国人面对外来文明时的尴尬既想拿来用,又舍不得自家老传统。 罗孝全到死都没明白,他播下的宗教种子,怎么就长出了太平天国这棵奇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