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儿女不想常看老人，真不是不孝！我每次去看妈，都被气到没脾气。现在不少儿女不愿总往老人家里跑，不是没孝心，是每次好心上门，都能被老人的“节省”噎得说不出话。我家72岁的妈妈就是这样，每次去看她，我都得提前做好“受气”准备。 周末下午，我又提着水果站在妈妈家门口。 钥匙插进锁孔时，手指比平时多顿了两秒——不是不想来，是怕看见冰箱里那碗上周的剩菜又被热了第五遍。 妈妈的节省像一层透明的茧，把她裹在里面，也把我隔在外面，每次来都得先深呼吸，假装没闻到厨房飘来的、混合着旧菜味和樟脑丸的气息。 门开了，妈妈系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头发用发卡别在耳后。 看见我手里的袋子眼睛一亮，却先开口：“又买这些贵东西，楼下超市苹果才三块，你这得八块吧？” 我把水果放在茶几上，瞥见她昨天擦桌子的抹布还晾在阳台栏杆上，边缘已经起了毛边，像她总也不肯换的旧毛衣。 “妈，我今天带了排骨，晚上炖玉米排骨汤吧？”我尽量让语气轻松。 妈妈却往厨房走：“冰箱里有，上月你姐拿来的，我冻着呢，还新鲜。” 我跟过去，打开冰箱下层——那袋排骨冻得硬邦邦，包装袋上的日期是三个月前的，肉色已经发灰，旁边还有半盒凝固的米饭，碗边结着一圈黄渍。 “妈，这都冻坏了，吃了对身体不好。”我伸手想拿出来扔掉。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不像72岁的人：“扔什么？以前没东西吃的时候，冻肉能留到过年！你现在日子好了就忘本了？” 手腕被她抓着，能摸到她掌心的老茧，那是年轻时在工厂搬零件磨的，后来又在菜市场为一毛钱和小贩讨价还价磨的。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她总把肉省给我，自己啃骨头，说“妈不爱吃”，现在她把排骨冻三个月，是不是也觉得该留给我？ 可她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让她吃口新鲜的，为什么她总把我的关心当成“浪费”？ 以前我总觉得她固执，是被旧习惯困住了。 直到上周收拾她的抽屉，翻出一个铁皮盒，里面是她年轻时的工资条，三十几块钱要养一家三口，还有一张泛黄的粮票——原来她的“节省”不是抠门，是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是她对抗过苦日子留下的铠甲。 她总把我买的新保温杯收进柜子，继续用那个掉了漆的旧搪瓷杯，杯底还有个小豁口。 我猜她是觉得新杯子太好，怕摔了可惜，旧杯子用惯了，握着踏实。 后来我不再买新杯子，只是偷偷把旧搪瓷杯里的茶垢刷干净，她没发现，那天喝茶时多喝了两口，说“今天水甜”。 现在我去看她，不再提“扔东西”，只是陪她一起把剩菜热了——当然，会趁她不注意把最底下那层沾了锅巴的拨到自己碗里。 我开始懂了，她的“节省”不是对我的否定，是她用了一辈子的方式在说“我很好，别担心”。 下次带排骨来，我不直接说炖，而是说“妈，你教我怎么腌腊肉吧，我同事说你腌的最好吃”——她最爱教我做事，这样既能让她动起来，又能顺理成章用掉新鲜肉。 离开时，妈妈塞给我一个布袋子，里面是她攒的鸡蛋，每个上面都用红笔写着日期，最新的那个写着“今天”。 我提着袋子下楼，阳光照在鸡蛋上，暖烘烘的，像她刚才抓着我手腕的温度——原来她的节省里，藏着比排骨更软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