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深圳街头，轮椅上的陈锡联和杨成武意外撞见。两位年过八旬的老人，高兴得眼里闪着泪花，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杨成武说起1939年河北黄土岭那仗，语气依然坚定。当年他指挥八路军伏击日军旅团长阿部规秀，打完收兵时天刚亮，地上雪还没化完。 他说，那仗赢了，但也埋了不少弟兄。陈锡联点头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毛毯。他记得的是1937年那晚偷袭阳明堡机场，赵崇德在机舱下点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回头喊了句“师长快走”，人就没再站起来。 两人那会儿还在不同的根据地。陈锡联在红四方面军混得早，15岁当兵，22岁带兵炸机场。杨成武从红一方面军走出来，打驿马岭那年才22岁，长征过泸定桥也在队伍前头跑。 他们真正在一线碰面，是后来到北京军区任职时。 陈锡联1960年接任北京军区司令员时，一心想着练兵。他抓战备，提议把城市作战方案反复推演，还要求连队定期检验实战能力。 杨成武起初觉得制度太死板，曾专门写报告建议保持灵活。两人为这争过几次，但最后统一了思路，关键是让部队打得赢。 两人都被打倒过，也都重新站了起来。1980年陈锡联主动辞去国务院副总理职务，回老部队调研。每次去他都不住宾馆，睡部队招待所，吃饭排队打餐。 晚年杨成武一头钻进资料堆，白天写稿晚上校对，眼睛都熬出问题。他说他怕历史被写错，更怕年轻人忘记谁打下了这江山。 在深圳那天，两人坐在树荫下，话没停过。从战事谈到家事，又从练兵讲到制度。 他们聊到牺牲的战友时，情绪低了下来。杨成武提起黄土岭的一个小通信员，18岁，弹片穿心，死前还握着电报机。 陈锡联说起赵崇德，那个带着夜老虎营跟他打到天亮的年轻营长，死时才23岁。 两人都知道自己活得久是种运气，但也是一种责任。陈锡联常讲，不怕死，就怕没把事交代清楚。杨成武也说，历史不是给谁歌功颂德的，是让人记住血流过的地方。 这场在深圳的重逢，不是刻意安排，也没人专门通知。陈锡联那天本来要去医院复诊，临时改了路线；杨成武原本要回北京，也因身体不适晚走了一天。 两人就在福田的街头撞上了。 分别前，两人互留了照顾人员的联系方式，还反复叮嘱“常联系”。后来陈锡联回到北京不到一年病逝，杨成武2004年也走了。 那些没有说完的话，那些没有再见的朋友，都留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他们把一生给了国家，也从没后悔。那天阳光正好，树影在地面摇晃，两位老人像往日一样握了握手。谁也没提起，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