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夏天，河南郑州火车站出现一个奇怪的年轻人。 他连续半个月不洗澡，衣服沾满油污，蹲在垃圾桶旁捡别人丢弃的馒头，看见路人就傻笑，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被当成"智障流浪者"的人，其实是河南电视台的实习记者崔松旺。 没人知道他贴身的衣服里藏着微型录音笔，更没人想到，这个23岁的大学生正准备干一件玩命的事。 当时山西黑砖窑虐待劳工的新闻不断曝出，却总因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崔松旺看着报纸上"失踪农民工"的消息，把自己关在宿舍三天，做出一个让导师都捏汗的决定：亲自卧底。 为了装得像，他跟着精神障碍者观察了半个月。 学他们走路摇晃的样子，模仿他们突然大笑又突然沉默的状态。 有次在菜市场模仿时，被摊主拿着扫帚追打，骂他"晦气东西"。 同事李明看不下去，劝他换种方式，他只是把磨破的鞋子往地上跺了跺："越像，里面的人就越早得救。 "6月15日清晨，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在火车站搭讪他："跟我走，管吃管住。 "崔松旺故意流着口水点头，被塞进一辆无牌面包车。 三个小时后，车停在太行山深处的砖窑前，铁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硫磺味混着汗臭味扑面而来。 窑里的景象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五个劳工被铁链锁在工地上，皮肤像被烟熏过的木炭，眼神空洞得像枯井。 工头拿着铁棍来回踱步，看见新人就往腿上猛踹："来了就别想跑！"崔松旺疼得龇牙，却按事先设计好的，嘿嘿地笑起来。 最危险的是藏在鞋底的摄像头。 每天凌晨三点，他要趁守卫打盹时，从通风口爬出去取储存卡。 有次刚把摄像头掏出来，巡逻的守卫突然转身。 崔松旺急中生智，把鼻涕抹得满脸都是，在地上打滚装疯，才让对方骂骂咧咧地走开。 老王是窑里最年长的劳工，有天偷偷塞给他半块窝头。 "娃，"老人声音沙哑，"活着才有盼头。 "这句话让崔松旺在夜里攥紧拳头。 他想起出发前母亲往他包里塞的煮鸡蛋，想起那些失踪农民工家人的眼泪，摄像头的镜头被汗水模糊了三次，他就擦三次，直到拍出清晰的画面。 7月12日深夜，他发现守卫换班有15分钟空隙。 通风口只有30厘米宽，他像壁虎一样贴着铁皮往外爬，后背被划出三道血口子。 刚落地就听见狗叫声，他连滚带爬冲进山林，直到看见远处李明闪着双闪的车灯，才敢放声大哭。 那些沾着血污的视频证据，让警方连夜出动60人。 当解救人员砸开窑门时，老王颤抖着抚摸崔松旺胳膊上的伤疤，这个在窑里没掉过一滴泪的汉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后来这些画面被做成专题报道，直接推动了全国非法用工专项整治。 现在偶尔路过建筑工地铁皮房，崔松旺还会想起那个夏夜。 老王塞给他的窝头渣还嵌在指甲缝里，通风口铁皮上的划痕在月光下泛着光。 这个当年拒绝"卧底英雄"称号的记者，如今总在给实习生上课的最后说："记者的笔重千钧，因为它连着那些发不出声音的人。"
用户10xxx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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