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196年，韩信死后，张良立刻向吕后辞行，理由是想修道访仙，并且不食五谷。 长乐宫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淮阴侯府的火光就照亮了长安城的夜空。 韩信被装在囚车里运往钟室时，听说还仰头对着天说了句"走狗烹"，这话传到留侯府时，张良正用银簪挑着茶沫。 茶盏在案几上轻轻磕出声响，他对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发了会儿呆，提笔写下的辞表却比秋风还要凉。 吕后攥着辞表的手有些发白。 三个月前刘邦想废太子，是张良请来商山四皓才算保住刘盈的位置。 现在未央宫的梁柱还没干透，这位大功臣却要跑去山里练什么吐纳之术。 "先生若走了，盈儿将来靠谁？"她把密信推过去，那是刚从韩信府中搜出的竹简，上面还沾着血污。 张良没看，只说自打进关就水土不服，现在连五谷都快咽不下去了。 宫里的太医来瞧过三次，都说留侯脉象虚浮得像阵风。 其实府里的老仆知道，先生夜里常披着衣服看兵书，书架第三层藏着的《太公兵法》边角都磨出毛边了。 直到吕后带着太子亲自来送丹药，看见张良把紫芝丸就着露水往下咽，才终于松了口。 临走时刘盈塞来的暖手炉，后来被挂在子房洞的石壁上，锈成了青绿色。 长安城的雪下了又化，萧何还在为了强买民田的事跟刘邦赔罪，陈平已经开始帮吕后清点后宫的印玺。 有人说张良在白云山炼丹时遇见了赤松子，也有人讲他其实就躲在沛县老家的菜园里。 直到十年后，陈平奉旨去给留侯送祭礼，才在子房洞的石桌上发现半卷没写完的兵书，旁边陶罐里的谷种早就发了芽。 现在去留坝县的张良庙，还能看见那口"辟谷井"。 据说当年他就是靠这井水度日，井沿的青苔里还嵌着半截木勺。 导游总会讲起那个故事吕后曾派人送来锦衣玉食，张良连盒子都没开，只让人带回句话"留侯府的梁柱够结实，不用再加封邑了。 "这话传到未央宫时，吕后正用金剪子剪着灯花，火星子溅在韩信案的卷宗上，烧出个小小的黑洞。 石壁上的兵书残卷还留着刀刻的痕迹，笔画间能看出手写时的犹豫。 当年商山四皓送来的竹杖靠在洞壁，竹节上刻着的"止"字被游人摸得发亮。 或许就像这根竹杖，真正的智慧从不是撑着权力往上爬，而是在最风光的时候，懂得找块平稳的石头歇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