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2月，王树声将军经北京301医院诊断，患上了食道癌。 这些碎碎念像线头，牵着他回1936年那个飘雪的冬天。 1936年11月的古浪城墙上，红九军战士用刺刀挑着棉絮堵枪眼。 马家军的山炮在百米外炸开，8米宽的城墙缺口里涌进黑压压的骑兵。 王树声攥着望远镜的手冻得发紫，看见军长孙玉清举着大刀带头冲锋，直到被流弹击中栽下城楼。 那天城破后，炊事班的老徐抱着磨盘大的石头砸向马队，最后倒在血泊里还攥着半个没吃完的青稞饼。 突围到腾格里沙漠时，王树声发着高烧栽倒在沙窝里。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往他嘴里塞凉丝丝的东西，睁眼看见三个裹着羊皮袄的老乡。 领头的俞占海把水囊递给他，粗糙的手掌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红军娃，喝口水就活过来了。 后来才知道，这家人为藏他，把仅有的两床棉被都铺在了地窖里。 1954年总军械部的办公室里，王树声对着苏联专家图纸熬了三个通宵。 警卫员发现他案头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当年西路军的装备清单：每支步枪平均5发子弹，全军只有12门迫击炮。 他后来在会议上说，咱们造的武器得让战士们敢往前冲，不能再让古浪城头的悲剧重演。 那年冬天，他亲自带着技术员在东北工厂蹲点，直到第一门仿制的加农炮试射成功。 1974年春节前，王树声让儿子把《生死腾格里》的手稿念给他听。 听到俞占海老人守着红军马鞍等了三十年时，老将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拉着妻子的手交代：找到那家人，告诉他们，当年的红军娃没忘了救命情。 窗外的雪下得正紧，就像古浪战役那天一样，只是这次，总军械部送来的新式防寒服，已经发到了边防哨所。 病房抽屉里始终锁着个木盒子，里面是块带着弹孔的城墙砖，那是1960年他重访古浪时从遗址捡的。 临终前他让护士把砖放在枕边，手指轻轻摩挲着弹痕：你看这砖多结实，当年要是有现在的水泥......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只有眼角的泪顺着皱纹滑进枕头。 后来整理遗物时，人们发现砖缝里夹着半张褪色的纸条，上面是俞占海家的地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