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50岁的曹锟迎娶20岁的富家千金陈寒蕊。新婚夜,一番云雨过后,曹锟倒头就呼呼大睡。陈寒蕊看着这个年过半百,已经秃顶的老头,不由悲从中来,哭成了泪人。 1912年的天津卫,秋老虎正烈,曹府的红绸子却比日头还晃眼。从街口的当铺到巷尾的茶馆,门楣上都挂着剪彩的红布,连路边卖糖堆儿的老汉,挑子上都系了截红绳——第三镇统制曹锟娶亲,谁敢不凑这个热闹? 陈寒蕊坐在雕花镜前,凤冠霞帔压得她脖子发酸。镜子里的姑娘,二十岁的年纪,眉眼像浸在露水里的桃花,可嘴角撇着,怎么也笑不起来。贴身丫鬟翠儿给她插最后一支金步摇,低声劝:“小姐,曹大人虽说年纪大些,可权倾一方,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享福?陈寒蕊心里冷笑。她爹陈国忠是做绸缎生意的,前阵子库房被兵痞抢了,急得满嘴燎泡,转头就把她许给了曹锟——那个年过半百、听说早就谢了顶的老头子。说是“迎娶”,倒不如说是“赎”,用她的一辈子,换陈家铺子的平安。 拜堂时,她低着头,只看见曹锟那双黑面布鞋,和自己绣着并蒂莲的红绣鞋并排站着。他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攥着她的手腕时,力道大得让她疼。宾客们的哄笑声、起哄声浪得像潮水,她听见有人喊“曹大人好福气”,还有人窃笑“这姑娘嫩得能掐出水”,那些话像针似的扎在她心上。 送入洞房时,曹锟喝得满脸通红,被几个军官架着进来,一进门就把凤冠从她头上扯下来,随手扔在桌上,金步摇上的珠子“哗啦啦”滚了一地。“折腾一天,累了。”他嘟囔着,三两下扒了官服,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倒头就往床上躺,鼾声没一会儿就响了起来,震得窗纸都发颤。 陈寒蕊站在原地,红烛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看着床上那个男人,头顶光溜溜的,只耳后留着几缕花白的头发,脸上的褶子比她奶奶的还深。白天被他攥过的手腕还在发烫,她突然想起去年在戏园子里见过的那个举人的儿子,眉清目秀的,看她时眼睛亮得像星星。可如今,那人怕是早忘了有这么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曾偷偷给他塞过一块桂花糕。 “咔嗒。”洞房门从外面锁上了,是她爹陈国忠的声音,铜锁扣磕在木门上,脆生生的,像敲在她心上。她知道,爹这是怕她跑,怕这桩能救陈家的婚事黄了。 红烛燃到一半,蜡油滴在烛台上,积成小小的山。陈寒蕊坐在床沿,看着曹锟的睡脸,突然悲从中来。她掏出藏在袖袋里的银簪,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陪嫁,簪头刻着朵小兰花。她摸着簪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先是小声抽噎,后来索性趴在桌上哭出声,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喘不过气。 “哭啥?”曹锟被哭声吵醒,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着眼睛,“嫌我老?” 陈寒蕊吓得赶紧抹眼泪,不敢说话。 他倒也不生气,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扔给她:“打开看看。” 她犹豫着打开,里面是支赤金的凤钗,钗头镶着颗鸽蛋大的珍珠,在烛光下闪着温润的光。“陈国忠跟我提过,你娘以前是苏州的绣娘,最宝贝这些。”曹锟咂咂嘴,“以后跟着我,吃的穿的用的,保准比你娘家好十倍。” 陈寒蕊捏着那支钗,心里五味杂陈。这珠光宝气的,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可这福气,是用自己的一辈子换来的。她抬头看了眼窗外,曹府的红灯笼在风里晃,像一个个悬着的、红通通的窟窿。 夜渐渐深了,曹锟又打起了呼噜。陈寒蕊把凤钗放回盒子,贴身藏好。她知道,从今晚起,那个爱穿月白衫子、爱躲在花园里看书的陈寒蕊,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曹府的姨太太,是能救陈家的“福星”。 红烛燃尽时,天快亮了。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鬓发,镜中的姑娘眼睛红肿,却没了昨夜的悲戚。她摸了摸头上的金饰,冰凉的,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日子总要过下去,不管是甜是苦,都得咬着牙往下咽。就像这天津卫的秋,再热,也总有凉下来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