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楼下一位老人前几天去世了,享年 88 岁。他儿子是我们这儿一家大型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昨天我碰见他,聊起来,他说这两年半一直在家里照顾老人。从医学角度看,他说这世上其实没有 “无疾而终” 这回事 —— 楼下三楼的张爷爷走了,上周五的事,88岁。 他儿子小马医生,我们市一院的主任医师,我总在小区宣传栏见他穿白大褂的照片——胸前别着“优秀医师”的徽章,亮亮的,像他以前抢救病人时眼里的光。 昨天下午遛弯,在单元楼门口撞见他,手里提着个空保温桶,桶沿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小米粥渍,黏糊糊的,像他眼下没褪尽的疲惫。 “刚处理完后事?”我递了根烟,他摆摆手,从白大褂口袋摸出颗戒烟糖,玻璃纸在手里窸窣响,“戒了,老爷子闻不得烟味,这两年半习惯了。” “两年半?你不是天天泡在手术室吗?”我记得以前半夜常看见他家灯亮着,救护车的声音一近,他就往楼下冲。 “门诊从四次减到两次,手术尽量排下午,中午赶回来给老爷子热牛奶。”他靠在墙上,鞋跟蹭着地面,“早上五点半擦身,七点喂早饭,中午盯着他吃半碗蔬菜泥——牙掉光了,吞咽弱,快一点就呛,呛一次我能手抖一下午。” “外人都说老爷子是‘无疾而终’,福气。”他忽然抬头看天,云走得急,像要把什么吹散,“我们搞临床的哪信这个?不过是器官衰退被拉得太长,长到像日子本身一样平常:今天多咳了两声,明天脚肿了半指,后天血压掉了5个点……” 那两年半里,他这个天天和生死打交道的医生,是在用听诊器数父亲的心跳,还是用掌心记父亲呼吸的节奏? 他说这话时,手指摩挲着保温桶提手,那提手被磨得发亮——我忽然懂了,医学上的“有疾”,和亲人眼里的“安稳”,原来可以各算一回事。 事实是,他把抢救过无数人的手,用来给父亲剪指甲,剪得圆滚滚的,怕勾破床单; 推断是,那些深夜给父亲量血压时亮起的手机手电筒,照见的不只是数值,还有一个儿子偷偷藏起来的慌张:怕哪次血压计“嘀”的一声,就成了最后一声; 影响是,老爷子走的那天早上,是自己握着他的手闭上眼的,没有插满管子,没有抢救室的红灯,只有窗台上那盆张爷爷养了十年的绿萝,叶子上还挂着晨露。 短期结果是,小马医生眼下的乌青淡了些,但说话时总下意识摸左手手腕,那里以前总戴着监测父亲心率的手环,现在空落落的; 长期影响是,他现在门诊遇到老年患者家属,总会多问一句“家里老人最近晚上起夜几次?”,比看CT片还认真; 当下提示是,下次给家里老人打电话,别急着挂,哪怕就问一句“今天的粥熬得烂不烂”,有些答案,比体检报告更重要。 三楼的阳台空了,以前张爷爷总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小马医生下班回来,会先在楼下喊一声“爸,我回来了”——现在风一吹,藤椅轻轻晃着,像在等那个声音,又像早就知道,有些告别,其实是用两年半的陪伴,悄悄彩排好了。
我家楼下一位老人前几天去世了,享年88岁。他儿子是我们这儿一家大型三甲医院的
嘉虹星星
2025-12-27 11: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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