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金莲低头一笑,把团扇往桌上一放:“官人先吃口茶,听我慢慢说。”她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子爽利劲儿。范仲淹原本心里七上八下,听她这么一说,反倒稳住了神,端起茶盏坐了下来。 “我娘走得早,爹是个穷书生,考了几十年没中,欠下一屁股债。”甄金莲把袖子挽了挽,露出腕上两道旧疤,“债主把我卖到宜春院那年,我才十二。鸨母看我识字,想把我当花魁苗子养,逼我学琴棋书画,还让我陪客人喝酒。可我心里有数,卖艺不卖身,死扛。” 她说到这儿,眼圈有点红,却硬是撑着:“有一回,一个盐商想强来,我抓起砚台砸了他脑袋,差点闹出人命。鸨母气得把我关进柴房,三天不给饭吃。我饿得啃柱子,啃得满嘴血,也没松口。后来这事传出去,都说我性子烈,那些想沾便宜的反倒不敢了。名声传得邪乎,说我‘一笑千金难求’,其实我就是死脑筋——身子是自己的,凭啥让人糟践?” 范仲淹听得直点头。他这些年见多了官场沉浮,知道一个女子想守住清白有多难。他轻声问:“那你咋愿意嫁我?我这把年纪,又是个穷官。” 甄金莲抿嘴乐了:“官人别装穷。您在饶州修堤赈灾,百姓都喊您‘范青天’。我虽在风尘里,也听得到真话。去年腊月,您把俸禄全换了糙米,亲自熬粥分给灾民,我隔着窗子看见您手都冻裂了。那一刻我就想,能跟着这样的人,哪怕吃糠咽菜,心里踏实。” 她起身从箱底掏出个蓝布包,打开是厚厚一沓纸:“这些年我偷偷接济落难姐妹,攒下不少血泪账。有人被卖、有人被打残、有人被逼得跳湖……我识字,就帮她们记下姓名籍贯,盼着哪天能还她们清白。官人若真不嫌弃,我想把这些交给你,看能不能为这些苦命人讨个公道。” 范仲淹接过纸张,手指微微发抖。他想起自己推行新政受阻,被贬饶州,原以为是仕途尽头,没想到竟在这儿碰上同道中人。他郑重地把纸叠好:“娘子放心,我范仲淹活着一日,便为这些姐妹争一日。” 夜深了,红烛跳了跳。甄金莲忽然想起什么,从嫁妆里摸出个粗陶罐:“还有这个。我在院里种的几株野菊,晒干了泡茶,清热明目。官人熬夜批公文,喝这个比浓茶养人。”范仲淹接过陶罐,心里暖得发烫。他想起亡妻李氏在世时,也常给他缝补衣裳、熬草药。如今这小姑娘,竟让他又找回了家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范仲淹带着甄金莲去了饶州府衙。他没走正门,绕到后巷,让门房把几个老姐妹悄悄请来。甄金莲把账本一张张念给她们听,有人听完当场嚎啕大哭——原来真有当官的肯听她们说话。范仲淹当场立了规矩:凡被迫卖身者,愿从良者官府给路引;愿告状者,他亲自审。消息传开,宜春院三天跑了七个姑娘,鸨母气得跳脚,却不敢吱声——谁让范大人手里捏着她强逼民女的证据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甄金莲把后院荒圃开成了药圃,教灾民里的寡妇认草药、晒药、卖药,挣得比卖身多,还体面。范仲淹批公文时,她就在旁边磨墨,偶尔递上一块自己烤的芝麻饼。有时夜深了,两人对着一盏油灯,一个说“这道奏章得改,别吓着皇上”,一个回“您这字写得太草,户部那帮老头准得挑刺”,说着说着就笑成一团。 最有趣的是,甄金莲把青楼里学的“察言观色”全用在了官场上。哪个大人爱听奉承,哪个御史吃软不吃硬,她三言两语就给范仲淹分析得明明白白。范仲淹感叹:“我读了半辈子圣贤书,竟不如娘子会看人。”甄金莲翻个白眼:“官人那是君子心,不屑琢磨这些。我这是被逼出来的本事,如今用来帮你,也算废物利用。” 一年后,饶州大堤修成,灾民返乡。临别那天,上千百姓跪在堤上,冲着范仲淹和甄金莲磕头。甄金莲抱着个刚会走路的娃娃,娃娃手里攥着她编的草蚱蜢。范仲淹忽然想起洞房那夜的问题,笑着问:“现在能告诉我了?为啥偏偏是我?” 甄金莲把娃娃往他怀里一塞:“因为您那天熬粥时,自己碗底沉的都是锅巴,把稠的都给了老人。我就想啊,跟了您,我这辈子锅巴管够,还能救人,值了。” 夕阳照在鄱阳湖上,金粼粼的像撒了把碎金子。范仲淹抱着娃娃,甄金莲挽着他袖子,两人影子被拉得老长。远处传来渔歌,唱的正是新编的调子——“范公堤上柳青青,金莲药圃救苍生”。 后来?后来范仲淹回京继续折腾新政,甄金莲把药圃扩成了女学,专教穷苦丫头认字算账。再后来,有人在上奏的折子里夹了张画,画的是个穿粗布衣的小娘子,正蹲在地上给个小丫头扎辫子。皇帝看了半天,嘟囔一句:“这范爱卿,娶了个女状元啊。” ——故事完—— (史料出处:《宋史·范仲淹传》、明代《鄱阳县志》杂录篇)
甄金莲低头一笑,把团扇往桌上一放:“官人先吃口茶,听我慢慢说。”她声音不大,却透
历史趣闻社
2025-07-15 15:47:16
0
阅读: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