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和爸离婚时，我和弟弟选了爸，妈气的十年不跟我来往，我也不敢认 “强势” 的她，现在我长大了，特别想念她那时候我才八岁，弟弟六岁，坐在镇派出所的长椅上，民警叔叔问我们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我攥着弟弟的手，往爸爸身后躲了躲。不是不喜欢妈，是那阵子妈总跟爸吵架，声音大得能掀翻屋顶，有次还摔了爸最喜欢的搪瓷碗，碎片溅到我脚边，我吓得哭了，妈却没哄我，只说 “哭啥哭，没出息”。 那时候总觉得爸好，话少，不吵架，放学回家桌上总有热乎饭。可日子久了，又觉得家里空落落的。以前妈在时，厨房总叮叮当当做响，她嗓门大，炒菜时爱哼跑调的歌，炒个鸡蛋都能喊“油热了！躲远点！”，现在爸炒菜安安静静，连抽油烟机都开得小声，像怕吵到谁似的。 我和弟弟慢慢长大，爸头发白得快，背也驼了点。弟弟上初中那年，有次发烧，爸背着他往医院跑，我跟在后面，突然想起小时候我发烧，妈也是这么背我，一路骂骂咧咧“让你穿秋裤不穿，烧死活该”，手却把我搂得死紧，额头贴在我脸上试温度。那时候怎么就忘了这些呢？ 后来上大学，宿舍姑娘天天跟她妈视频，说“妈你做的红烧肉太咸了”“妈我想买新裙子”，叽叽喳喳的，我总躲在阳台假装打电话。有次过节，室友她妈来送粽子，塑料袋里还塞着洗好的草莓，红通通的，室友抱怨“妈你又拿这么多，吃不完”，眼睛却笑弯了。我看着那袋草莓，突然想起妈以前也爱给我买草莓，说“多吃点，脸蛋红扑扑才好看”，我总嫌她啰嗦，把草莓塞给弟弟。 工作后在城里租了房，自己做饭，炒番茄炒蛋时总觉得不对味。妈以前炒这个，总爱放半勺糖，说“甜滋滋的才下饭”，我跟着试，糖放多了，齁得慌，眼泪却掉下来了。原来那些年我以为的“强势”，早刻在我过日子的细节里了。 去年冬天，我弟结婚，家里来了不少亲戚，姑姑拉着我偷偷说：“你妈这些年在邻市开小超市，一个人熬过来的，听说你弟要结婚，偷偷给我塞了个红包，让转给你弟，说别告诉你。”我捏着那个红包，硬纸壳子，边角磨得起毛，像极了妈以前给我缝书包的针脚。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终于鼓起勇气给姑姑要了妈电话。号码拨出去时，我手抖得差点拿不住手机。响了三声，那边接了，声音有点哑：“喂？”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堵了团棉花，半天才挤出一句：“妈……是我。”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然后听见她轻轻“嗯”了一声，没多问，也没骂我，就说：“明天有空吗？过来吃顿饭吧，我买了你爱吃的排骨。” 第二天我坐最早的班车去邻市，超市不大，妈系着蓝围裙在货架前理货，头发白了好几根，背好像也有点驼了。看见我，她愣了一下，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没抱我，就拉着我胳膊往里屋走：“饭在锅里热着，我记得你不吃香菜，特意没放。”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红烧排骨、番茄炒蛋、炒青菜，还有碗紫菜蛋花汤，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我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肉炖得烂乎，甜咸刚好，跟我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妈坐在对面看着我，突然说：“那年你选你爸，我不怪你。”她顿了顿，眼睛有点红，“是我那时候太犟，总跟你爸吵，没顾上你害怕。” 我嘴里的排骨还没咽下去，眼泪“啪嗒”掉在碗里。原来不是她气我十年，是我们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现在我每个月都去看她，有时带点水果，有时啥也不带，就坐在超市收银台旁边，看她给顾客扫码，听她跟老街坊唠嗑，跟小时候一样，她还是爱大声说话，却会在给我装零食时，偷偷多塞两包我爱吃的辣条。 前几天我给她买了件新毛衣，红色的，她试了试，对着镜子转了圈，嘴硬说：“颜色太艳了，我这岁数穿不合适。”转头却跟隔壁老板娘炫耀：“我闺女买的，眼光还行吧？” 原来有些想念，不用等十年，只要一句“妈，我想你了”，就能把那些年的空落落，都填得满满当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