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陆定一见到一位56岁的女子后,激动地说:真是我的女儿啊 在江西于都的乡下,张来娣在养父母家长大,从小听到的闲话不少,村里人都说她是“捡来的野孩子”。她户口本上写着“籍贯不详”,懂事起学会的第一句话是跟着大伙喊“割禾”,从来没机会喊一声“爹”。为了活命,养父张德万当年抱着三岁的她翻山越岭,兜里除了一把干粮,就剩下一双用布层层包裹的象牙筷子。老实巴交的农民不敢对外说这孩子的来历,只知道这是一个必须要用命护着的“根”。那双筷子,被死死地捂在箱底,捂了整整五十年。 1934年,那时候的长征是真正的生离死别。陆定一的妻子唐义贞,一个才26岁的才女,挺着大肚子留在了闽西打游击。她把刚出生的儿子送走,又把还在襁褓里的女儿托付给老乡。她把自己一辈子的温柔都用光了,给儿子取名“小定”,给女儿取名“叶坪”,这是瑞金的一个地名,也是她心中红都的象征。 唐义贞牺牲得太壮烈,根据2023年相关史料的最新解密整理,她在临刑前甚至还想着要把最后一点关于孩子的线索留下来。她把路线图画在棉纸上吞进肚子,却把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名字死死刻在脑子里。她转身走进深山,把名字和命一起埋进雪地,只为了让孩子能活下去。 陆定一那边呢?这寻亲路走得比长征还难。1943年他在延安听说妻子牺牲、孩子失散,心就空了一半。解放后,他身居高位,可这“找孩子”的心病一天都没好过。1979年,好不容易在福建龙岩找回了儿子“小定”,父子俩在宾馆抱头痛哭。哭完了,老爷子心里还是凉飕飕的——女儿呢?那个叫“叶坪”的丫头去哪了? 那年头找人难啊,全靠写信、靠腿跑、靠一张张发黄的档案纸。这就跟在大海里捞针没区别,甚至比捞针还绝望,因为都不确定那根针是不是已经断了。 事情的转机,来得特别“玄乎”,甚至带点宿命的味道。 1987年,在江西一家钢厂当工人的赖章盛,也就是张来娣的儿子,午休时随手翻看同事带来的一本《江西党史通讯》。这本杂志平时也就只有搞研究的人看,可赖章盛那天鬼使神差地读进去了。文章里陆定一回忆说,自己还有个女儿叫“叶坪”,生于1931年的瑞金。 赖章盛脑子里“轰”的一声。他母亲张来娣,正是那年那地生人,而且乳名就叫“野萍”。 这两个字在读音上完全一样,只是一个是地名,一个是水草。他想起母亲常年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想起母亲剁红薯时那双粗糙的手,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冲动:难道我娘不是没人要的“野萍”,而是那个大人物丢失的“叶坪”? 他骑着自行车就下了乡,把母亲小时候的养父母、邻居,甚至是当年生产队放牛的老汉全问了一遍。他把时间、地点、还有那双樟木箱底的象牙筷子,拼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当省里的调查组来到乡下时,张来娣正在菜园子里浇粪。看着穿戴整齐的干部,老太太第一反应吓坏了,心想:坏了,是不是欠生产队的粮票还没还?当听说“北京来的大官可能是你亲爹”时,她手里的瓢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1987年,南昌。这场迟到了半个世纪的见面,没有那种电影里还要互相试探的桥段。81岁的陆定一穿着旧呢子大衣,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历经沧桑的雕塑。56岁的张来娣——现在应该叫她陆叶坪,走进门的那一刻,那种血脉里的感应是装不出来的。 陆定一的手在颤抖,那双在新华社按过电键、写过无数激扬文字的手,此刻只想抓住点什么。当那双被保存了五十多年的象牙筷子摆在桌上时,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筷子上刻着精细的字,那是当年陆定一留给妻子的信物。老父亲把女儿搂进怀里,那句苏北口音的话一直在哆嗦:“闺女啊,真是我的女儿啊。” 没有嚎啕大哭,陆叶坪只是把脸埋在父亲的肩头,轻轻喊了一声“爹”。这一个字,她憋了五十六年。 陆定一看着满头白发的女儿,念了一句诗:“离散五十秋,相见已白头。” 声音不大,却把在场的记者和工作人员逼得集体转身抹泪。 陆定一后来去世了,骨灰一半撒在京西香山,一半埋在长汀唐义贞墓旁。他生前没给女儿留下什么金山银山,但他给了她一个清清白白的来处。如今去长汀,你还能看到游客在买那种仿制的象牙筷文创,十块钱一双。游客们可能不知道,真正的那双筷子,见证了这世上最艰难的久别重逢。 历史从来不是书本上那几行干巴巴的字。它是一个个具体的人,是一次次剁红薯时的发愣,是一双双被藏在箱底的筷子。那个年代的人,为了大家舍了小家,这话说起来容易,真落到每个人头上,那都是要把心掏出来的疼。 张来娣,或者说陆叶坪,她用半生飘零换来了一声“爹”。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幸运,更是那个时代留给我们的一份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