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中南大学学生王明健在毕业前一天,突然被两名没有任何军衔与职务的神秘军人带走。 一九五六年的夏末,中南矿冶学院的校园里,本该充满了毕业季的热闹:操场上有人在拍照留念,宿舍楼里传来收拾行李的沙沙声,还有告别时的笑声和打趣。但对王明健来说,这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得到,却触碰不到。毕业证就在眼前,可前一天,他的人生轨迹突然被硬生生按下了暂停键。 那天傍晚,校长室的门被敲响,两个穿便装的陌生人走了进来。身材普通,但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他们没有笑容,也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礼貌地要求王明健跟他们去一趟“其他地方”。王明健当时心里一紧,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和陌生感瞬间笼罩了他。那短短几分钟的会面,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从熟悉的校园和家人身边生生拉开,投入到一个完全陌生、未知的世界里。 他没有参加毕业宴,也没拍毕业照,甚至来不及告诉父母一声再见,就像消失在空气里的一滴水,被归入绝密档案的编号中。那个年代,年轻人的青春常常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燃烧在国家需要的使命里。 王明健被带到北京,之后又辗转到广东下庄的深山,代号“309”就是他在那里的身份。眼前的任务看似荒诞又几乎不可能:在连一台像样的离心机都凑不齐的简陋条件下,从沉睡在岩石里的铀——原子弹的核心燃料——中提取出有用物质。对普通人来说,这简直是一道无解的题,可王明健却在这种条件下迎难而上。 他的童年在湖北襄樊的染坊度过,父亲在蒸汽弥漫的染缸前忙碌搅拌的身影,成了他后来破解核工业难题的灵感来源。没有精密设备?没关系,他把核材料提取流程拆解成了染布坊的操作方式:大陶缸当成反应器,竹扁担当搅拌棒,用稀硫酸浸泡、调浓度、沉淀提取。 这样一套“土法炼铀”的工序,让中国的第一批核原料带上了一种独特的手工温度。 但这温度是烫手的。实验中,强腐蚀性的溶液曾突然暴沸,扑向王明健,他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数据本,背部被灼伤得面目全非。在这种拿命换数据的日子里,他不仅是科学家,更像是在赌命的冒险者。不到三年,深山里的简陋工厂奇迹般地产出了七十多吨铀酸铵,占全国土法炼铀总量的一半以上。 比肉体疼痛更难熬的,是长久的孤独和思乡之苦。一九五八年的寒冬,家里几封急电催他回去见奶奶最后一面,可他只能在夜里默默跪在简陋的宿舍里,望着家乡的方向,长跪不起。三十年里,他几乎成了家族的“失踪人口”,战友之间也不知真名,连那枚大学校徽都被他藏在贴身口袋里,磨得字迹都模糊了。 一九六四年十月十六日,罗布泊腾起蘑菇云震动世界。在这个举国庆祝的时刻,王明健并不在现场,他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仪式:把一份工艺手稿撕下,折成小纸船,轻轻放入实验盆水面。只有水波知道他的喜悦。 直到一九八六年,他才重回长沙街头。老家的祖屋已物是人非,长大的女儿面对这个陌生男人,怯生生不敢认他。昔日意气风发的学霸,归来时已是身负无数秘密的老人。 即使在一九九五年退休后,他依旧没有闲下来,投入量子化学研究,直到八十七岁安静离世。 他的遗嘱里写明:骨灰撒回曾战斗过的三〇九大队旧址。在泛黄的日记本扉页上,留着一句他一生的注脚——星星不会因为没人看见,就不再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