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个月离婚了，老公对我千恩万谢，丢下孩子就离开了。昨晚下班回家，打开门后看见老公正在沙发上坐着，我呆住了，一瞬间我以为出现了幻觉。我问他，你回来干什么？他站起身，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烟盒，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摩挲。 上个月刚把离婚协议签完，他抱着最后一箱行李出门时，说了三遍“谢谢你放过我”，声音轻得像怕惊飞檐角的鸽子。 现在家里只剩我和五岁的女儿，她的小皮鞋总歪歪扭扭摆在玄关，旁边空着的位置，以前是他那双磨白的运动鞋——我没舍得收，总想着万一哪天她问起爸爸，至少有个地方指给她看。 昨晚加班到八点半，楼道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来，钥匙插进锁孔时，金属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响。 推开门的瞬间，客厅的光先漫出来，然后是沙发上那个蜷着的人影——灰色外套，头发比走时乱了些，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烟灰缸里却干干净净，像是坐了很久，连烟都不敢抽。 我僵在门口，手里的帆布包“咚”地掉在地上，里面的饭盒撞出闷响。 女儿在房间睡得沉，没被吵醒。 他听见声音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像没擦干净的颜料，手里的烟盒被捏得更皱了，是他以前常抽的那个牌子，边角磨得起了毛。 “你回来干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是怕，是气——气他走得干脆，现在又像个幽灵一样出现。 他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上，发出“哐当”一声，却没顾得上揉，只是把烟盒塞进裤袋，又掏出来，反复两次。 “孩子……今天在幼儿园摔了，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她哭着要爸爸。” 他说话时不敢看我，眼睛盯着地板上女儿掉的拼图块，“我去学校接她回来的，给她洗了澡，哄睡了。” 我本来想说“孩子有我”，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以前总觉得他自私，离婚时说“放过我”，好像我是枷锁；可他走的那天，偷偷往女儿书包里塞了一沓画纸，说“爸爸不在，你想画画就画，画好了存着，等爸爸……”后面的话没说完，现在想来，或许他不是不想留，是不知道怎么留？ 事实是，我们离婚前冷战了三个月，他加班越来越晚，我抱怨越来越多，最后一次吵架，我说“你根本不在乎这个家”，他摔门而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离婚协议。 推断起来，那句“放过我”，或许是他被“不在乎”三个字戳中了，觉得自己没资格再待下去。 影响呢？是我以为的解脱，成了他的愧疚，现在这份愧疚又把他拽了回来，站在我们曾经最熟悉的客厅里，像个陌生人。 那天晚上，我们没再说话，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天亮时给女儿做了她爱吃的鸡蛋羹，没放葱花——他记得她不爱吃葱花。 或许有些关系断了，却像树的根，埋在土里看不见，遇到雨水还是会发芽。 至少现在，我该让他知道，孩子要的不是“爸爸”这个称呼，是那个会记得她不吃葱花的人。 早上出门前，我看见他留在茶几上的烟盒，摊平了，里面放着一张女儿的画，歪歪扭扭的三个人，中间那个小的，左手拉着穿裙子的我，右手拉着一个模糊的影子，旁边写着：“爸爸回家”。 原来他摩挲烟盒的时候，不是在紧张，是在想怎么把这张画给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