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86岁的老婆婆便来到了”避暑胜地”---我家。开门时，她背着个鼓鼓囊囊

天气炎热，86岁的老婆婆便来到了”避暑胜地”---我家。开门时，她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满脸皱纹往下淌，看见我就举着包笑：“给你带了新摘的黄瓜，你公公种的，甜得能当水果吃。”包角还沾着泥土，显然是凌晨从乡下菜园里摘的。 天热得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手机里的天气预报红彤彤地跳着39度。我家朝北，成了86岁婆婆眼里的"避暑胜地"。 开门时她正站在阴影里擦汗，蓝布包鼓鼓囊囊地压着佝偻的背，包角还沾着新鲜的泥点。 "快进来，您这走了多久？"我伸手想接包，她却往身后藏了藏，皱纹里的汗珠顺着沟壑往下淌，举着包笑得露出仅剩的三颗牙："给你带了新摘的黄瓜，你公公种的，甜得能当水果吃。" 包被拉开时扑出股青草混着露水的凉气，十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裹在旧报纸里，最底下还压着袋土鸡蛋，蛋壳上沾着几根细小的鸡毛。 "冰箱里还有上周买的，您下次别这么折腾。"我把黄瓜泡进凉水里，听见她在身后小声问："空调费贵不贵？要不我少开会儿？" 这话让我心里猛地一揪。她总这样，带最好的东西来，却连多耗一度电都觉得亏欠。 我转身时看见她正拿衣角擦我家鞋柜，去年刚换的白色烤漆面被擦出片模糊的印子。"妈您歇着，我来弄。"她触电似的缩回手，指关节肿得像发面馒头——那是年轻时在田里落下的风湿。 午饭时她把最大的黄瓜推到我碗里，自己小口啃着馒头。"您怎么不吃？"她含糊地说牙口不好，可我明明看见她今早啃黄瓜时，脆生生的响声隔着门板都听得见。 午睡醒来发现她不在客厅，卧室门虚掩着，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响动。推开门看见她正把洗好的袜子往晾衣架上搭，脚尖踮得老高，后腰弯成了虾米。 "说了您别动手！"我抢过衣架，她却固执地把袜子理平整："能动就多动动，不然你们该嫌我没用了。"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一边给我晒袜子，一边说"等你长大了，奶奶就能享福咯"。 现在我长大了，她却把"享福"过成了小心翼翼的讨好。 傍晚她要走，说家里的鸡鸭没人喂。我把冰镇好的绿豆汤灌进她的旧军用水壶，她摸着壶身直咂嘴："这得花不少钱吧？"我笑着捏捏她胳膊上松弛的皮肤："您陪我住到凉快了再走，就是给我省钱了。" 她眼里的光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送她到楼下时，看见公公正蹲在老槐树下抽烟，看见我们就掐了烟迎上来。"你妈非说你爱吃黄瓜，凌晨四点就去摘了。"他挠挠头，"其实她膝盖疼得整晚没睡，就想找个由头来看看你。" 蓝布包现在瘪瘪地挂在公公胳膊上，里面装着我给她的降压药和两盒关节止痛膏。 回家路上买了瓶护手霜，挤在手心焐热了才敢给她涂。她的手背上布满褐色的老年斑，指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泥垢——那是比任何护肤品都珍贵的勋章。 冰箱里的黄瓜被我做成了凉拌菜，咬下去时果然甜津津的。突然想起她今早站在门口的样子，蓝布包上的泥点在空调房里慢慢干涸，像撒在时光里的星星。 我们总说等有空了好好孝顺，可老人要的哪是大房子好车子？不过是你肯花十分钟听她讲田里的黄瓜又长了几寸，肯笑着接过沾泥的布包，肯说一句"您在这儿我才安心"。 此刻窗外的蝉还在声嘶力竭，我把婆婆坐过的藤椅搬到阴凉处，倒了杯凉白开放在上面。 或许真正的避暑，从来不是找个凉快的地方，而是有个人愿意为你挡住世间所有的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