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晚清时期，婉容把太监孙耀庭叫进闺房，命令他伺候自己冲澡，谁知，当她解开衣衫，孙耀庭突然低头说：“奴才肚子痛，无法伺候您了！” 他攥着袖口的手在发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不是普通的腹痛——15岁那年，父亲用一把没消毒的剃刀完成了那场草率的手术，疼得他三天三夜水米不进，可比起身体的伤，更难愈合的是脑子里那些已经生根的念头。那会儿他都能背《论语》了，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哪像宫里那些打小净身的同僚，对这些事懵懂得像块木头。 父亲动这个念头，全因村口那个老太监。那人回乡时坐着八抬大轿，穿的绸缎比县太爷还亮，随手赏乞丐都是银元。1910年的北方闹饥荒，家里连观音土都快吃不上了，父亲红着眼说：“去宫里，至少能活下来。”谁料手术刚过一个月，溥仪退位的诏书就贴满了村口的老槐树——苦白受了，身子也白残了。 好在民国还留着紫禁城小朝廷，孙耀庭凭着识几个字的优势，从扫茅厕的小太监一路爬到端康太妃身边，后来又被派去伺候刚嫁给溥仪的婉容。这位皇后娘娘，洗澡时连脚都不用自己抬，可她偏喜欢新鲜玩意儿，比如让孙耀庭骑溥仪那辆进口自行车。 青石板路上，他摔得膝盖青一块紫一块，婉容却在廊下笑得直不起腰，银铃似的笑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这种时候，孙耀庭倒觉得自在些——至少不用面对那些让他头皮发麻的贴身伺候，不用在她解衣衫时假装肚子疼。 1924年深秋，冯玉祥的大兵撞开了宫门，枪托砸在朱红大门上的闷响，比过年的鞭炮还吓人。婉容没哭没闹，只把金镯子往地上一扔：“别抢，都给他们！命比什么都金贵！”那一刻，孙耀庭忽然觉得，这位娇生惯养的娘娘，心里比谁都明白。 可命运没给他们太多告别的时间。婉容跟着溥仪去了东北，后来听说在吉林的监狱里疯了，死的时候身上连件完整的棉衣都没有；孙耀庭跟着队伍往关外走，半道上咳得撕心裂肺，被管事的塞了五块大洋，扔在路边。 他回了河北老家，可一个离家八年、只会给人端茶倒水的太监，哪干得了地里的活？兄弟们起初还客气，等他把那五块大洋花完，嫂子就开始指桑骂槐。他揣着最后一件旧棉袍，一路乞讨回了北京，在兴隆寺找到了十几个和他一样的老太监。 寺里的香炉早没了香火，他们白天捡煤渣，晚上挤在漏风的厢房里，谁也不提当年在宫里的风光。有人说，太监就不该有尊严，生来就是伺候人的工具——孙耀庭听了，默默把捡来的半块窝头掰成两半，分给旁边咳得更凶的老兄弟。 直到1949年冬天，穿军装的人走进兴隆寺，说以后政府管他们的吃喝。孙耀庭每月能领到16块钱，还管着寺里的账本，第一次有人叫他“孙同志”。他摸着账本上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突然想起15岁那年，父亲在手术前说：“熬出头就好了。”原来熬出头，不是当什么总管太监，是能堂堂正正做个人。 1996年，94岁的孙耀庭躺在床上，窗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他最后摸了摸枕边那块褪色的手帕，是当年婉容赏的，上面绣的凤纹早就磨没了。 那个把人变成工具的时代，终究像这落花一样，埋进了土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