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到嫂子从老家寄来的牛肉，满满一大箱，开始我以为是我妈买的，让她帮忙寄，后来才知道是嫂子的娘家妈妈让她寄给我和我妹。我妈都不知道这回事。拆开快递时我还纳闷，这牛肉包装得整整齐齐，一块一块分好装在保鲜袋里，上面还贴着小标签写着“红烧”“卤煮”，比我妈平时那粗糙的打包方式讲究多了。 快递盒沉甸甸砸在玄关时，我正啃着苹果刷手机。 划开胶带的瞬间，冷气混着牛肉香窜出来，惊得我咬了半口的苹果差点掉地上。 十几块牛肉块码得整整齐齐，每块都裹着透明保鲜袋，袋口系着活结，上面还贴了小标签——淡粉色的便签纸，黑色水笔写着“红烧”“卤煮”，连“清炖”那包右下角都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云朵，像怕我分不清似的。 我捏着那张“红烧”标签笑出声，是妈妈突然讲究起来了？ 她以前寄东西，从来都是塑料袋胡乱一裹，排骨和萝卜能在泡沫箱里滚成一团，哪有这心思细分菜谱。 拍了张照片发家庭群，配文“妈，您这包装水平进步神速啊”，等了十分钟，妈妈没回，倒等来妹妹的私信：“姐，这字看着不像咱妈写的啊，她那笔字比螃蟹爬还潦草。” 我心里咯噔一下，抓起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牛肉？我没寄啊。”妈妈的声音裹着炒菜的滋滋声，“你嫂子前几天倒是打电话问你俩爱吃啥肉，我说你妹无肉不欢，你偏爱牛肉……” 挂了电话，我盯着标签上的字迹发愣——原来不是妈妈，是嫂子？ 可嫂子嫁过来三年，我们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视频她都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听我们说，偶尔插句“嗯，她俩爱吃这个”，像株不争不抢的兰草。 后来才知道——是嫂子的妈妈，那个我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穿着藏青色棉袄、笑起来眼角有细纹的阿姨，听嫂子说我们姐妹俩爱吃牛肉，特意去市场挑了最好的牛腩，一块一块切好、分装，连怎么做都替我们想好了。 “阿姨说，天冷了，炖点牛肉暖身子。”嫂子晚上发来微信，后面跟了个害羞的表情，“她非要寄，说你们上班忙，省得自己切了。” 我捏着手机站在厨房，窗外的风呜呜地刮，可保鲜袋里的牛肉还带着冰碴子，凉丝丝的，贴在掌心却像揣了个小太阳。 以前总觉得，婆媳之间隔着层纱，姑嫂之间又添着层客气，哪有那么多掏心窝的热乎？可这箱牛肉偏偏没按剧本走——没有提前打招呼，没有刻意寒暄，就这么带着菜市场的烟火气、厨房的水温、还有阿姨指尖的温度，从千里之外撞进我怀里。 晚上把“卤煮”那包扔进砂锅时，突然想起标签上的小云朵，大概是阿姨戴老花镜写字时，手抖了一下吧？ 那一下，倒像是在我心里轻轻挠了挠，痒丝丝的，又暖烘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