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交通员姚茂良被捕，他受不住刑讯，把自己要去接头的时间和地址，全交代了。 这个消息像块石头砸进上海地下党的联络网。 那天本该和姚茂良碰面的，是化名“老邱”的邱世毅。 没人知道，这个总穿着灰色长衫、说话慢条斯理的“小职员”，真实身份是潜伏在汪伪系统三年的情报员。 邱世毅不是一开始就习惯活在阴影里的。 二十岁那年，他还在江苏老家读高中，亲眼看见日伪军闯进邻居家抢走存粮，父亲攥着他的手说“读书救不了国，得让更多人醒过来”。 后来他考上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武汉分校，战术课上教员讲“情报是战争的眼睛”，他在笔记本角落悄悄画了颗五角星，那天起，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注定见不得光。 1940年秋天，组织派他进汪伪陆军军官训练团。 三年里，他学密码拆解，练酷刑耐受，连走路都刻意放慢半拍。 同期学员争着表现，他却总坐在教室最后排，笔记记得工工整整，却从不在讨论时抢话。 有次模拟审讯，教官用烧红的烙铁贴近他胳膊，他愣是没眨一下眼，只说“长官，我只是想混口饭吃”。 后来才知道，这份“窝囊”让他成了监视名单上最不起眼的那个。 真正让他觉得“活着”的，是1945年春天。 那天他列席日伪军高级会议，听见日军少佐说“三垛河口要设埋伏，围剿新四军”。 散会后他借口上厕所，在茅房墙壁用指甲刻下兵力部署，3000人，6门迫击炮，21日动手。 当晚他把情报塞进空心竹竿，放在苏州河码头第三根木桩下。 一周后传来消息，新四军打了胜仗，歼敌1800人。 他走在上班路上，听见报童喊“苏中大捷”，手里的油条差点掉地上。 姚茂良叛变那天，邱世毅正在整理日军军火库的图纸。 联络员老赵突然塞给他张纸条：“鸟已落网，速撤。” 他盯着纸条看了三秒，把图纸塞进嘴里嚼烂，又把桌上的密码本锁进保险柜。 本来想直接去码头坐船，但后来发现抽屉里还有姚茂良上周交来的党员名单，那是二十多个同志的性命。 他转身往提篮桥监狱方向走，那里是姚茂良被关押的地方，他想赌一把，能不能在敌人动手前把名单换出来。 在监狱门口，他被两个特务按住。 审讯室里，姚茂良低着头不敢看他。 老虎凳加到第三块砖时，邱世毅听见自己骨头响，却只盯着姚茂良说：“名单在我脑子里，杀了我，你们永远找不到。” 后来他被关在207号牢房，墙上用指甲刻满“忠”字。 1949年4月，离上海解放只剩一个月，他在狱中写下血书：“吾志已决，以身殉国。” 现在去上海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隐蔽战线”展区有个玻璃柜，里面放着张泛黄的血书复印件。 旁边说明牌写着“邱世毅（1915-1949），潜伏汪伪系统九年，传递情报23份，保护同志47人”。 每次有参观者驻足，讲解员都会指着血书上的“殉国”二字说：“他牺牲那天，苏州河的冰刚化，河水比平时流得急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