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监控里面看见，小偷正从窗户外面伸进手摸我家大门钥匙。时间，中午12点47分，我哆嗦着给我妈打电话，打了半天没人接，她昨天说，今天同我爸去镇上办事，估计还没回。我焦急万分，眼见小偷拿起钥匙，左右张望，准备开门。 手机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晃了一下，正午的阳光把防盗窗的影子拉得老长，刚好斜斜盖在大门挂钥匙的挂钩上——那串黄铜钥匙，我妈昨天还念叨“挂外面方便”，此刻正被一只陌生的手慢慢勾住。 时间显示12点47分，秒针在屏幕角落一跳一跳，像我擂鼓似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响。 我哆嗦着摸出手机拨我妈电话，听筒里“嘟——嘟——”的声音空落落的，她昨天明明说“今天跟你爸去镇上买化肥，顶多晌午就回”，怎么现在还不接？难道是信号不好，还是他们正忙着搬东西没听见？ 监控里的手停顿了一下，好像察觉到什么，又好像只是在调整姿势。他的拇指在钥匙串上捻了捻，从最上面那把防盗门钥匙开始，一个一个往下摸，无名指上的创可贴边缘有点卷，被阳光晒得发白，指甲缝里还沾着点褐色的泥。 我盯着那串钥匙，突然想起上周我爸要把挂钩移进屋里，我妈不让，叉着腰说“老头子记性差，放外面看得见，丢不了”，现在那串钥匙就在陌生人手里晃悠，每晃一下，我的呼吸就跟着卡一下，像被人捏住了喉咙。 他把钥匙拿稳了，另一只手从窗沿移到门把手上，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又猛地缩回去——是听到楼梯有声音了吗？我屏住气，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楼道监控，空荡荡的，只有声控灯因为我的喘息亮了又灭，橘黄色的光一闪而过，什么也没照见。 手机还在“嘟——嘟——”响，我突然想，要不要报警？可万一只是误会呢？万一他是爸妈认识的人来帮忙拿东西，忘了带钥匙？可谁会从二楼的窗户伸手勾钥匙，还左顾右盼像做贼一样，连手指都在发抖？ 12点48分，他再次握住钥匙，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插进了锁孔——那串钥匙上挂着的小老虎吊坠，是我去年给我妈买的生日礼物，红底黑点的搪瓷壳子，此刻正随着钥匙的转动，在监控里划出一道模糊的弧线，像一滴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我感觉手心全是汗，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布料被捻得皱巴巴的，像我此刻拧成一团的心。 电话突然通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我妈在那头喊：“喂？囡囡啊，我跟你爸刚到村口，你爸非说要去买个西瓜，说天热你爱吃，你等会儿啊，我们马上就回……” 监控里，钥匙停在锁孔里，那只手僵住了，防盗窗的影子刚好盖住他的脸，只留下一个微微颤抖的肩膀，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鼓起来，像一条条绷紧的线。 我该怎么办？是对着手机喊“妈快报警”，还是对着监控里的人影大声呵斥？ 黄铜钥匙在锁孔里又转了半圈，“咔哒”一声轻响，透过监控传过来，像一颗石子砸进我紧绷的神经里，震得我耳朵发麻。 我妈还在电话那头絮叨：“你爸说村口王婶家的西瓜甜，非要挑那个最大的，我说拿不动，他偏不听……” 监控画面里，那只手慢慢从钥匙上松开，防盗窗的影子随着阳光移动，一点点挪开，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 钥匙串上的小老虎吊坠还挂在锁孔边，在风里轻轻晃着，黄铜的光泽被晒得暖融融的，像我小时候攥在手里的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