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结婚三年，我跟儿媳妇愣是没通过一次话，连视频里打个照面都没有——这事儿听着是不是有点离谱？每周六午饭前，老伴儿准会给儿子打语音，从不提要视频，儿子也从不接视频。自打年初五儿子回广州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他的脸。 儿子结婚三年，我跟儿媳妇愣是没通过一次话，连视频里打个照面都没有——这事儿搁谁身上不犯嘀咕？ 每周六上午十点半，老伴儿总会提前把老花镜擦三遍，坐在客厅那张掉漆的藤椅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半天，才按下语音通话键。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会下意识把手机往我这边挪两寸，好像这样我就能听见儿媳妇的声音似的，可三年了，听筒里除了儿子的“嗯”“好”“知道了”，从没飘过第二个女声。 儿子的房间还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书桌上那盏台灯的灯泡早该换了，暖黄色的光总带着点昏沉，就像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瘩——明明是添了儿媳妇的喜事，怎么倒像是家里少了个人？ 其实头回见儿媳妇，是在婚礼视频里。年初五儿子回广州前，把存着婚礼录像的U盘塞给我，说“妈，有空看看”，可我点开三次，每次看到儿媳妇穿着婚纱站在红毯那头，手攥着裙摆，指节都发白，就赶紧关掉——总觉得那画面里的她，离我隔着层磨砂玻璃，看不清表情，也摸不着温度。 上个月老伴儿炖了儿子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装在真空袋里寄去广州，附了张纸条，我偷偷在底下加了行小字：“让小敏也尝尝，阿姨手艺还行不？” 结果儿子回语音时，只说“汤收到了，挺好喝”，绝口没提小敏有没有喝，更没说她有没有看到那张纸条。我夜里翻来覆去想，是不是我太唐突了？年轻人现在都不兴这套？还是小敏根本就不想认我这个婆婆？ 直到上周六，语音快挂时，儿子突然小声说：“妈，小敏她……其实每周六都在旁边听着，就是不敢说话，她小时候被老师当着全班骂过‘闷葫芦’，之后在长辈面前就张不开嘴。我怕你们多想，就没敢说……”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抢手机，接着是个细声细气的女声，带着点颤：“阿、阿姨，汤很好喝，莲藕炖得特别软，我……我下次学着做。” 我握着老伴儿的手，才发现她的指节比儿媳妇攥婚纱时还白，眼泪啪嗒掉在手机壳上，那壳还是儿子大学时给她买的，上面的小熊图案早磨没了边。 原来不是隔着磨砂玻璃，是我忘了年轻人的世界里，有些门需要轻轻敲，而不是急着推——就像小敏，她不是不想说话，是怕说错话，怕像小时候那样，连沉默都被当成错。 现在每周六的语音，老伴儿还是会提前擦老花镜，但她开始在电话里问：“小敏今天上班累不累？广州最近热，让她多喝点绿豆汤。” 儿子会笑着回：“她刚还说办公室空调太冷，让我给她带件薄外套呢。”偶尔，听筒里会飘来小敏的笑声，像春天刚化的冰棱子，脆生生的。 昨天收拾儿子房间，我把那盏台灯的旧灯泡换了，新的LED灯照着书桌上他高中时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举着满分试卷，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我对着照片轻声说：“你媳妇笑起来也有小虎牙，跟你一样。”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像是在等我把这句话说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