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铁西区下岗女工韩雅琴,1983年冬天把四个刚出狱、没处去的寸头小伙领回家,打地铺、热馒头,第二天带他们上工地扛水泥。 那年铁西区正经历工厂合并潮,很多老工人下岗,韩雅琴靠早点摊维持家用。四个少管所出来的小伙在她摊前转了很久,衣服单薄,嘴唇冻裂。 她没问太多,递了豆浆和油条,饭后把他们领回家。家不大,挤一挤就都能躺下,铺上旧棉絮,点火炉热了炕。 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几天后,小区有人敲锣喊话,说家里藏“社会闲杂人等”,建议邻里远离。韩雅琴没理会,带着那四个孩子上了工地,扛水泥、推砂浆,一天干下来,几人脚底磨起血泡,晚上回来累得直喘。 人渐渐多了,不止这四个。1984年春天,她家来过十四五个小伙子,都是刑满释放、没人管、无处去的人。 有时她让他们搭在院里搭棚住,有时干脆把饭摊后面的旧仓库腾出来铺地铺。 有位叫赵国全的青年,在她家待了最久。他原是汽修学校学徒,因打架误伤人入狱,释放后户口被注销,没人敢收留。 韩雅琴了解情况后,拿着相关证明,跑社区、派出所、街道办,来回跑了三个多月,才帮他补回身份,又自掏腰包给他报了焊工培训班。 她认得人,看人下工夫。谁勤快、谁混日子,她心里一清二楚。干得好的,她找人推荐工作,干得不动的,就继续教。 1992年,沈阳市整顿市容,很多她帮孩子们开的小摊小店被拆。那晚大家围坐屋外,没人吭声。她站起来扫一眼,说:“这地没了,换块地种庄稼去。” 没几天,她拉着人去了城郊,找了一片荒坡地。租金压低了,土也硬。他们不会种地,起初连锄头都不会拿。韩雅琴就带着他们学,垦地、育苗、种菜、养鸡,挖粪坑、搭鸡棚,事无巨细。 年轻人手磨破,胳膊晒脱皮,她用酒精擦完,再塞个煮鸡蛋就让人继续干。 有一年她做了个决定,把每个留下干满两年的青年都拉去办养老保险。有人说她傻,说这些人不值得投钱。 到2000年左右,被她接纳的年轻人已经超过400人,有的开修理铺,有的成家立业。逢年过节,总有人端着热饺子、拎着水果回来看她。她记得谁不吃辣、谁喜欢蒸玉米,屋子里常年满是人情味。 她的老伴起初反对,儿子病重时她常不在身边,这成了她心里最难提的疤。 韩雅琴没当过官,但她用几十年时间,帮700多个“孩子”在人生最黑的地方点过一盏灯。 她用柴火蒸出的热气、工地上的泥汗、夜里铺的那张旧被褥,把一群被社会遗忘的青年从悬崖边拉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