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为什么有你在的时光那么快，一晃就三十年，而现在却那么慢，度日如年！还记得你小时候总黏着我，夏天傍晚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你趴在我膝盖上听我讲生产队的事，蚊子嗡嗡叫，你却攥着我的手不肯松。 儿子，为什么有你在的时光那么快，一晃就三十年，而现在却那么慢，度日如年？ 还记得你小时候总黏着我，夏天傍晚的风刚把日头吹斜，你就颠颠儿跑去杂物间，拖出那个掉了漆的小板凳——凳面被太阳晒得发烫，你非要垫着我的衣角才肯坐，说这样“像坐在云朵上”。 我搬张藤椅坐在院子中央，你“噔噔噔”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我脚边，又嫌仰着头累，干脆整个人蜷起来，趴在我膝盖上，小脑袋正好搁在我手背上。 你说要听生产队的故事，说想听“妈妈小时候怎么偷玉米”，我刚开个头，蚊子就嗡嗡围上来，在你胳膊上叮出小红包，你也不挠，就攥着我的手往你脸上贴，说“妈妈的手能赶蚊子”。 那时候的夜好像特别短，我讲得口干舌燥，抬头看天，星星都没数清几颗，你就打着小呼噜睡熟了，手还死死攥着我的手指，像握着块糖；现在的夜却长，长到我数完了院子里所有的星星，数完了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膝盖还是空的。 后来你上大学，第一次离家那天，也是这样的夏天，你穿那件蓝色格子衬衫，站在院子门口，突然返身抱了我一下，说“妈，以后换我给你讲故事”，可行李箱滚轮咕噜噜滚过院子，像把三十年光阴都碾成了碎末——我还没来得及说“好”，你就走远了。 我常想，是不是人老了都这样——幸福的时候攥不住时光，孤独的时候却被它拖着走；那些年你趴在我膝盖上的夜晚，我以为是日子本来的样子，直到你离开，我才知道，那是时光偏心，把所有的甜都揉进了那几十年里。 事实是，你小时候攥着我的手听故事，现在我攥着你送的旧相册；推断是，那时的时光快，是因为心被填得太满，连蚊子嗡嗡叫都成了背景乐，现在慢，是因为空出来的地方都在喊你的名字；影响是，我连晾衣服都会对着院子发呆，总觉得下一秒会有个小不点儿跑出来，说“妈妈，我帮你拿衣架”。 每天傍晚，我还是会搬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只是藤椅换成了你的旧沙发垫，蚊子照样嗡嗡叫，膝盖上却再也没有那个热乎乎的小脑袋了。 这些年，我把你小时候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讲给院子里的老槐树听，讲给路过的风听，它们都替我记着呢——记着那个攥着我手不肯松的孩子，记着那些一晃而过的、闪闪发光的日子。 下次视频，我得告诉你，院子里的蚊子还和从前一样，就是我膝盖上的温度，凉了三十年了；你不用急着回来，妈就是想问问，你那边的夏天，有没有哪个小不点儿，也攥着谁的手不肯松？ 原来时光从不是快慢的问题——有你在时，它是掌心的暖，握得住；没你在时，它是墙上的钟，滴答滴答，都敲在空了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