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去江边散步，走着走着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我走近一看竟然是我老公，他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会在江边钓鱼。我忍住没有当面问他。我悄悄退到旁边的柳树后面，看着他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握着鱼竿，眼睛盯着水面，姿势挺认真的。 今天早上起得早，想着去江边走走——最近总失眠，医生说多接触自然好。 江风裹着水汽扑过来，带着点鱼腥味，倒比家里的空气清爽。 我沿着步道慢慢晃，鹅卵石硌得鞋底发沉，远处有人在晨练，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唱着戏。 走到老码头那块断墙时，看见栏杆边蹲着个背影——蓝格子衬衫，后腰别着的保温杯晃了晃，是他常用来泡枸杞的那个。 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不是该在公司吗？今早七点出门时，他还弯腰亲了我额头，说“今天开季度会，得早点去”。 我脚步顿住，手机里那条“到公司了”的消息还停在屏幕上方；可眼下，他正往鱼钩上挂蚯蚓，手指沾了泥也不在意，鱼竿被风吹得弯出个温柔的弧度。 鬼使神差地，我没喊他，悄悄退到旁边的柳树后面。 树影把我遮了大半，能看见他脚边的小马扎，是去年野餐时买的，浅灰色，边角磨得起了点毛。 他握着鱼竿的手很稳，眼睛盯着水面，连我不小心碰掉片柳叶都没回头——平时他听觉那么灵，楼道里邻居脚步声都能分辨。 难道是不想被人发现？ 我想起上周三晚上，他在书房待到一点，打印机响个不停，我端牛奶进去，他慌忙把电脑屏幕转向一边，说“改个文件”，语气有点紧。 当时没多想，只觉得他工作忙，现在想来，那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会不会是没通过的方案？ 突然他抬手抹了把脸，不是擦汗，倒像在按太阳穴——这动作我太熟了，上个月他赶项目方案时，每晚都这样，眉头拧成个结，手指关节按得发白。 原来我刚才差点冲上去问“你怎么不去上班”，多像个抓包偷懒的监工？ 可婚姻里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他不过是找个地方，把“丈夫”“员工”的标签暂时摘下来，做会儿只想盯着水面发呆的普通人。 难道成年人的崩溃，连躲起来喘口气都要被质问吗？ 事实是他没去开那个会，鱼竿尖的浮漂动了动，他却没提竿，眼神空茫茫的；推断是上周他说“客户又改需求，我快扛不住了”时，我只回了“加油”，没问他需不需要一个拥抱；影响是此刻我悄悄退开，让柳树的影子替我罩着他，就像他每次在我哭的时候，不说话只递纸巾那样。 等我绕回小区，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他：“中午回家吃饭吗？我买了你爱吃的排骨”，语气和平常没两样。 后来他轻描淡写说那天在江边钓了条小鲫鱼，放了，“吹吹风，脑子就清楚了”，没提压力，我也没追问。 有时候，爱不是非要把所有事摊开说，留个装着江风和沉默的角落，彼此反而能靠得更近。 风又吹过柳树，叶子沙沙响，像刚才我没说出口的那句“慢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