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吉鸿昌被杀,妻子花了8万大洋赎回他的遗体。 刑场的枪声还在北平上空回荡,胡洪霞攥着变卖家当换来的银票,站在国民党特务的办公桌前。 桌上摊着的8万大洋汇票,是她卖掉河南老宅和12间铺面换来的全部家当。 特务数钱的指尖划过银票,金属戒指在灯光下反光,像极了丈夫临行前给她戴上的那枚铜戒。 吉鸿昌就义前三天,在牢房墙壁上刻下"恨不抗日死"时,用的正是这枚戒指。 胡洪霞后来在收尸时,发现那五个字的刻痕里还嵌着铜屑,像凝固的血。 她把戒指取下来擦了三遍,指腹磨得发红,却怎么也擦不掉那些渗进砖缝的印记。 赎尸那天北平飘着冷雨,胡洪霞抱着裹着白布的遗体往城外走。 雨水打湿布单,洇出深色的血迹,在石板路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她想起十年前新婚夜,吉鸿昌也是这样背着喝醉的她,在开封城的青石板上留下串串脚印,那时他笑着说"咱们的路还长着呢"。 把孩子送走是在三天后的凌晨。 胡洪霞趁着特务换班的空档,将两个熟睡的孩子塞进拉煤车的夹层。 大儿子怀里揣着吉鸿昌的军装纽扣,小女儿攥着母亲连夜绣的平安符。 车把式甩响鞭子时,她听见小女儿在布兜里轻轻喊了声"娘",像根针猛地扎进心窝。 装疯的那段日子,她学会了在垃圾堆里挑能吃的东西。 有次在天桥下捡到半个发霉的窝头,刚塞进嘴里就吐了出来那味道让她想起当年吉鸿昌带她去吃的开封灌汤包,醋碟里泡着的姜丝也是这个呛人的辣。 后来她索性抓起泥巴往嘴里塞,特务在远处笑骂"疯婆子",她却盯着墙根那丛野菊,想起丈夫最喜欢用这种花插瓶。 在太行山深处教书时,胡洪霞总给孩子们讲"鸿雁传书"的故事。 讲到大雁排成"人"字南飞,她会指着窗外的山说"你们看,它们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有个穿补丁衣服的小男孩问"胡老师,你丈夫也会飞回来吗",她摸着孩子的头,看见他衣领上别着的铁皮铅笔头,和吉鸿昌当年别在军装口袋上的一模一样。 1949年10月1日那天,胡洪霞站在天安门广场的西南角。 当五星红旗升到杆顶时,她忽然摸到口袋里那枚铜戒。 阳光照在戒面上,映出天安门城楼的轮廓,像丈夫当年刻在墙上的字迹。 身边的学生问她为什么流泪,她指着广场上飘动的红旗说"你看,那红色多像山丹丹花,你胡老师家乡的山上,现在正开得艳呢"。 回家路上,胡洪霞在西单商场买了串糖葫芦。 咬下去的瞬间,山楂的酸混着冰糖的甜在嘴里化开,让她想起1929年吉鸿昌带她逛庙会时买的那串。 那时他举着糖葫芦说"等赶走鬼子,咱们天天吃",现在糖葫芦还是那个味道,只是举着竹签的手,只剩下她自己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