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的父亲去世了，是儿媳亲自给公婆报的丧。出殡那天，儿媳没见到公婆，连小叔子和姑

儿媳的父亲去世了，是儿媳亲自给公婆报的丧。出殡那天，儿媳没见到公婆，连小叔子和姑姐都没来送殡，办完丧事，儿媳回到家才知道，小叔子和姑姐拉着公婆去旅游了，说是提前订的机票，没法退。 林秀把最后一个花圈搬进储藏间，转身看见客厅茶几上放着个眼熟的蓝布包，是婆婆平时赶集装零钱用的，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红绳。 她走过去拉开包，里面不是零钱，是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纸，还有一小捆香，香杆上沾着点泥土——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香。 王磊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四个热馒头，看见林秀拿着蓝布包，脚步顿了顿，把馒头往桌上一放，搓着手没说话。 “这包咋在这儿？”林秀捏着那捆香，香头有点潮，闻着有股淡淡的松木香，“妈不是跟张伟、张兰去南方了吗？” 王磊挠挠头，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瓶，才开口：“秀，其实……妈没去旅游。” 林秀心里咯噔一下，把香放回包里，蓝布包的边角磨得起了毛，是去年她给婆婆买的，当时婆婆还说她浪费钱，说旧布包照样用。 “那他们去哪儿了？”她声音有点发紧，想起出殡那天，堂哥拍着她的肩说“你公婆咋没来”，那语气里的惋惜，现在想起来像针一样扎人。 王磊蹲下来，从茶几底下拖出个纸箱，打开来，里面是一摞摞的药盒子，有降压的，有治关节疼的，最上面放着张病历单，名字是婆婆的，日期是爸走的前三天。 “妈膝盖积水好多年了，医生说再不手术就得拄拐杖，”王磊的声音低了下去，“张伟在深圳找了个专家，早就约好这礼拜手术，怕你知道了分心——爸走得突然，你一个人忙里忙外，我们哪敢再给你添堵？” 林秀拿起那张病历单，纸角被人捏得发皱，上面“建议尽快手术”几个字旁边，有个小小的铅笔勾，像是反复看过很多遍。 她想起上个月视频，婆婆穿着长袖，说南方比家里热，现在才明白，那是怕她看见胳膊上的输液针孔。 “那……旅游的事？”林秀的嗓子有点哑，蓝布包在手里沉甸甸的，黄纸的边角硌得手心发疼。 “张兰怕你不信，故意在家族群里发了几张张伟以前去海边拍的照片，说是刚拍的，”王磊苦笑了一下，“其实妈昨天刚下手术台，这会儿还在医院躺着呢，张伟守着，张兰去给你买你爱吃的那家糖糕了——她说爸以前总夸你做的糖糕甜，让她学学，回头做给你吃。” 厨房的窗户没关严，风把外面的槐树叶吹得沙沙响，林秀突然想起爸走的前一天，还跟她念叨：“你婆婆人实在，上次我感冒，她大老远送来的姜汤，里面还卧了俩荷包蛋，说是土鸡蛋，香。” 那时候她只嗯了一声，没接话，现在才明白，有些好，就像婆婆腌的咸菜，看着不起眼，吃起来却下饭，日子久了，少了还真不行。 手机响了，是张兰打来的，背景里有医院的广播声：“嫂子，你在哪儿呢？我买了糖糕，你过来尝尝？妈说让你别生气，她没去送叔最后一程，心里比谁都难受，昨晚还偷偷哭，说对不起你爸……” 林秀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拎起那个蓝布包，里面的黄纸和香蹭着她的胳膊，温温的。 她走到门口换鞋，王磊跟过来：“你去哪儿？” “去医院，”林秀系鞋带的手有点抖，“妈刚做完手术，我这个当儿媳的，总不能让她躺着还惦记我。” 王磊愣了愣，突然笑了，快步跟上她：“我陪你去，对了，妈说等她好了，要跟你学做糖糕，说爸爱吃的，她也得学会——以后逢年过节，咱摆上桌，就当爸还在呢。”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照在两人脚上，一前一后，影子拉得老长。林秀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突然想起爸常说的那句话：“一家人，不用天天挂在嘴上说亲，遇事了，肯为对方多着想一分，比啥都强。” 可不是嘛，那几张没退的机票，那捆带着泥土的新香，还有病床上偷偷抹眼泪的婆婆，不都是藏在日子缝里的“着想”吗？ 只是以前她光顾着看表面的“没来送殡”，差点错过了藏在底下的那颗真心——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肯为你撒谎、怕你受累的人呢？ 林秀把蓝布包往怀里紧了紧，加快了脚步，医院的方向，路灯亮得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