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去买菜的时候，发现菜市场有三个卖玉米的摊位：他们的面前都摆着不少的玉米，那些玉米叶子特别新鲜，一看就是刚刚掰的玉米。中间摊位的大姐嗓门最亮，"甜玉米！刚从地里摘的！"她手边堆着捆好的玉米，黄澄澄的玉米粒裹着透明的薄衣，路过的人大多会停下来问价。 上午九点的菜市场像个刚醒的蒸笼。 热气裹着鱼腥和烂菜叶味往上冒，唯独三个玉米摊位前飘着股青甜——叶子边缘还挂着今早的露水，根须上的泥土没洗干净，沾着点湿答答的黑。 第一个摊位的老板蹲在马扎上剥玉米。 玉米粒稀稀拉拉的，像没长齐的牙，他眼皮都不抬，顾客问价才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三块。” 第三个摊位的玉米堆得高。 叶子却有点蔫，像是昨晚没睡好，摊主是个年轻小伙，低头刷着手机，玉米被阳光晒得冒热气，看着就少了几分水灵。 直到听见中间摊位炸开一嗓子。 “甜玉米！刚从地里摘的！”大姐嗓门亮得像敲搪瓷盆，手里正把玉米往绳上捆，黄澄澄的粒儿挤着透明薄衣，阳光一照，像撒了层碎糖。 我本来想绕开。 总觉得嗓门大的生意人爱喊价，可脚却不听使唤，被那股青甜拽着往前走——她怎么就敢喊这么大声？不怕吓跑人吗？ “姑娘，尝尝？”她突然抬头。 手里抓着个玉米往我鼻尖送，叶子上的露水蹭到我手背上，凉丝丝的，“刚掰的就这样，放半天就蔫了，我家地离这儿就两里地，早上五点起的床呢。” 我蹲下来挑玉米时。 看见她脚边的塑料袋里装着个馒头，咬了一半，上面还沾着点玉米须，大概是忙得没空吃早饭，只能趁没人的时候啃两口。 “中间这个好。”她突然指了指我手里的玉米。 “你看这须子，黄中带红，准甜；要是全黄的，可能就有点老了。”说完又补一句，“我不蒙你，都是自己家种的，骗你下次就不来了。” 旁边有人问价。 “三块五一斤！”她嗓门又亮起来，可这次我听着，倒像是怕人家听不清，特意把“甜”字咬得重重的，“刚摘的！不甜不要钱！” 最后我买了五根。 她非要多送我一根小的，“这个有点歪，自己吃正好。”塑料袋勒得手疼，可那股青甜味一路跟着，像是把整个上午的阳光都装了进去。 晚上煮玉米。 水开的时候，香气从锅盖缝里钻出来，跟菜市场那个瞬间重合了——原来最鲜活的日子，就藏在这些带着露水的叫卖声里，藏在没来得及擦的泥点上，藏在我们每天路过却常常忽略的，热气腾腾的人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