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个退休的老铁路员工,有次和我聊天时,说他幸亏当年听从领导安排,才有了今天。原来他是铁道兵,八二年准备退役,这时领导挽留他留队工作。他有些为难,因为他父亲在乡供销社工作,几个月后就要退休了,到时他就可以顶职了。 村口老槐树下,张叔总爱坐在石墩上擦他那顶褪色的铁路制服帽,帽檐上的铜徽磨得发亮。 那天我蹲在他旁边摘豆角,他忽然叹口气:“小子,人这一辈子,关键处就那一两步,踩对了,路就顺了。” 他是老铁道兵,1982年秋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准备打包行李,退伍报告都填了一半,父亲的信却先到了,说供销社的老主任找他谈过,“你爹这班,三个月后你就能接”。 我知道那时候的“顶职”意味着什么——乡供销社的柜台后一坐,算盘珠子一响,油盐酱醋烟酒糖,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是十里八乡都眼红的“铁饭碗”。 可就在他把退伍报告揣进怀里的第二天,连长拎着个军绿色帆布包找他,包里是套新的铁路制服,“部队要转制,缺你这样的技术骨干,留不留?” 张叔说他那晚在营房门口转了十七圈,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边是父亲信里“供销社后屋给你留了张木床”的安稳,一边是连长拍他肩膀时说的“铁路要通到山里去,需要人守着道岔子”。 他把父亲的信叠成小方块塞进军装内袋,手指摩挲着信纸边角——父亲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笃定,“你自己拿主意,爹这辈子没出过远门,你要是想往外闯,爹不拦”。 第二天一早,他把退伍报告揉了,揣着那套新制服去了连部,“连长,我留”。 当时谁不笑话他傻?供销社的柜台后一坐,就是一辈子的安稳,铁路上跑的是铁疙瘩,钻山洞、爬桥梁,哪有坐在屋里算账舒服? 可张叔说,他后来回村,看见当年顶了他父亲位置的同村老李,正蹲在供销社门口啃干馒头,柜台早改成了杂货铺,老李守着半屋子过期的洗衣粉,“当年羡慕他的人,后来都羡慕我”。 不是说留队就一定比顶职好,是他没被眼前的“安稳”困住——父亲的班能顶,可铁路的道岔子,错过了就真没了;柜台后的日子能过,可山里的火车要开,总得有人去铺轨、去守信号。 如今张叔每月领着铁路养老金,逢年过节还给当年的连长寄茶叶,“领导没骗我,这铁路啊,真的通到了山里,我守过的那个道岔子,现在成了小站,每天有旅游专列过呢”。 他把擦好的帽子轻轻扣在石墩上,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帽檐上洒下碎金似的光点。 “你看这帽子,戴了四十年,当年要是选了供销社,现在说不定正戴着蓝布帽算账呢。” 我捡起片落在帽徽上的槐树叶,忽然懂了——人生哪有绝对的“幸亏”,不过是在岔路口时,有人看见了眼前的土坡,有人望见了远处的铁轨。 路是自己走的,但有时候,听听那些见过更远风景的人劝,没错。
我们村有个退休的老铁路员工,有次和我聊天时,说他幸亏当年听从领导安排,才有了今天
优雅青山
2025-12-22 23:09:47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