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晚救5分钟,兄弟仨就不会反目成仇了。耀伯七十年代在我们村掌事,那时,大包干

好小鱼 2025-12-14 12:50:09

如果,晚救5分钟,兄弟仨就不会反目成仇了。耀伯七十年代在我们村掌事,那时,大包干的风刚吹进我们山沟沟,还没吹透,责任承包没到户,墙上的宣传语隐约可见。耀伯干劲十足、意气风发,又正当年轻,家里添丁进口,第三个儿子呱呱坠地。 如果晚救五分钟,李家兄弟仨,是不是就不会在耀伯坟前都不肯递支烟? 七十年代的山沟沟,风比现在硬。大包干的消息刚顺着电话线爬进公社,还没漫过我们村的土坡,责任田的界桩没打,墙上“抓革命促生产”的红漆倒先剥落了,露出底下“农业学大寨”的旧字,像件打了补丁的棉袄。 耀伯那时是村支书,三十出头,胳膊上的红袖章洗得发白,可嗓门亮,领着社员修水渠时,能把山坳里的回声喊得跟着他走。家里添老三那天,他正蹲在渠边啃窝头,接生婆隔着半里地喊“生了生了”,他嘴里的玉米面渣子还没咽,扔了窝头就往家跑,布鞋跑掉一只,光脚踩在碎石子路上,血珠子渗进泥里,他倒笑,说“我李家有后了”。 兄弟仨长到半大,像地里抢着往上蹿的玉米。老大沉稳,总帮着耀伯记工分;老二机灵,爬树掏鸟窝能给弟弟们分野蛋;老三最小,嘴甜,耀伯每次从公社带回来的水果糖,都先塞他兜里。那时没人想过,这糖纸攒多了,会变成扎在心里的刺。 变故是从母亲生病开始的。那年秋老虎凶,母亲咳得直不起腰,夜里突然喘不上气。耀伯在公社开紧急会,电话打不通,兄弟仨慌了神,老大说去东头找王医生,老二说西头李郎中更快,老三哭着要跟大哥走,老二一把推开他:“添什么乱!” 后来才知道,老大刚跑出村口,就撞见邻居家的牛下崽,婶子哭着求他搭把手——那牛是队里的春耕主力,他咬咬牙帮了半个时辰,等背着王医生往回跑,老二已经揣着李郎中开的草药冲进门,看见母亲嘴唇发紫,红着眼吼老大:“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老大想解释,可母亲咳得更厉害了,耀伯这时才冲回家,看见老大空着手站在门口,老二举着草药哭,老三抱着母亲的腿发抖,他脑子一热,扬手就给了老大一巴掌:“你这个当哥的!” 就这一巴掌,像渠坝开了个豁口。老大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去了外地打工,走时没回头;老二觉得大哥心里没这个家,处处跟老三说老大的不是;老三夹在中间,渐渐也信了二哥的话,觉得大哥真的不在乎母亲。 母亲后来好了,可家里的炕,再没坐齐过兄弟仨。耀伯退休后常蹲在门口抽旱烟,望着老大走的方向,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像他没说出口的话:那天公社开的是责任承包试点会,他争了三天,才给村里多要了两亩好地,想着分给老大结婚用;老二吼老大时,他没看见老大手背被牛蹄子蹭掉的皮;老三后来考上大学,学费是老大偷偷托人寄来的,汇款单上的名字,写的是“李建国”——老大小时候的小名。 去年清明,我在耀伯坟前碰见老三,他带着儿子,坟头摆着三碗酒。风刮过,酒碗里的酒晃了晃,像有人叹了口气。“叔,”老三声音发颤,“您说,当年要是老大没撞见那头牛……” 我没接话。山坳里的玉米又熟了,金灿灿的一片,恍惚看见四十多年前,耀伯抱着襁褓里的老三,站在渠边喊号子,三个半大的小子跟在社员后面,老大捡石头,老二递铁锹,老三举着小红旗跑前跑后,笑声能把山雀惊飞。 现在那笑声,大概都沉在渠底了。渠水还在流,只是不再有人知道,哪朵浪花里,藏着那个被风吹散的下午——母亲没咳醒的瞬间,老大手背上的血,老二发抖的草药包,还有耀伯那记没落在心上的巴掌。 要是晚救五分钟呢?或许母亲真的就……可那样,兄弟仨会不会守着同一个遗憾,反而能靠得近些?谁知道呢。人这一辈子,有时候不是输给了对错,是输给了来不及——来不及解释的话,来不及看清的伤,还有那些被时代的风刮得歪歪斜斜的,本该紧紧靠在一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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