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沈阳冬天,街面上的雪刚化了一半,泥水混着煤渣在路面结成黑冰。 一个

越越看历史 2025-12-17 15:24:47

1997年的沈阳冬天,街面上的雪刚化了一半,泥水混着煤渣在路面结成黑冰。 一个穿旧棉袄的男人靠在三轮车旁,棉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半张脸皱着,嘴角却扯出个说不清是笑还是无奈的弧度。 车把上绑着的保温壶晃了晃,壶底结着层白霜。 男人叫王建军,前一年从沈阳重型机械厂下岗的。 工厂发的最后一笔钱,他没敢动存折,揣着零钱去旧货市场淘了这辆三轮车。 车斗铺着块旧帆布,边角磨出了毛边,他每天凌晨四点就出门,在火车站和批发市场之间拉活。 有时候等一个小时也遇不到客人,北风像刀子似的往棉袄里钻,他就解开保温壶喝口热水,壶里的茶叶是最便宜的茉莉花,泡得只剩点颜色。 那几年沈阳的工厂都在减员,车间里的机床一台台停了,墙上“减员增效”的标语红得刺眼。 王建军在厂里干了十五年,从学徒到老师傅,手上的老茧比工具还硬,可这些在“优化组合”面前没用。 人事科的人找他谈话时,桌上的搪瓷缸子印着“劳动模范”四个字,缸沿磕了个豁口。 他去劳务市场转了半个月,招聘启事上大多写着“年龄35岁以下”“会电脑优先”。 他今年42了,除了开机床啥也不会,连填表格时“技能特长”那一栏都空着。 有次看到招搬运工,他挤过去问,老板上下打量他,说“你这身子骨,怕是扛不动五十斤的箱子”。 他没说话,转身走了,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响。 晚上收工回家,他总在楼下多抽两根烟。 楼道里飘来饭菜香,是媳妇把白菜帮子炒了,混着点猪油味。 女儿上小学五年级,书包上挂着的毛绒兔子掉了只耳朵,上次家长会老师说孩子数学退步了,他知道是因为学费还没交齐。 我觉得这种愧疚比寒冷更磨人,他怕推开家门时,孩子那句“爸爸今天挣了多少钱”会像针一样扎过来。 街道办后来组织了再就业培训,王建军去学了修自行车。 教室在废弃的仓库里,桌子是工厂淘汰的旧操作台。 一起学的还有十几个下岗工人,有以前的会计,有车间主任,大家课间围着煤炉烤手,没人提以前的“干部”身份,只聊哪种补胎胶水更耐用。 有人提议合伙开个修车铺,他没应声,心里还惦记着那辆三轮车,至少风吹不着,还能自由些。 那辆三轮车后来换了新轮胎,车斗刷了层蓝漆。 王建军的女儿考上大学那年,他用拉活攒的钱给孩子买了台电脑。 同学问女儿“你爸做什么工作的”,女儿说“开三轮车的,车把上总绑着个保温壶,里面的茉莉花茶特别香”。 毕业典礼上,他坐在最后一排,看着女儿穿学士服的样子,突然想起1997年那个冬天,车把上的保温壶晃啊晃,壶底的白霜慢慢化了。 如今那辆三轮车早不在了,听说后来送给了同院的老张,车座子补了块黑皮子还在跑。 王建军偶尔路过以前拉活的街口,看见年轻人骑着电动车飞驰而过,他就站一会儿,手不自觉地搓搓,好像还能摸到车把上被磨亮的包浆。 当年那个皱着的笑,原来不是无奈,是把日子扛在肩上时,人自个儿长出的那点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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