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媳妇从昨天开始干送外卖了，可能也是为了照顾孩子方便点吧，第一天送挣了120块钱，送了20单，还算可以的，毕竟是新手，对路况还下那么熟悉，如果完整的一天下来挣的还要多。我是昨天傍晚看着她背着个大外卖箱进门的，裤脚沾了点泥，鞋边也磨得有点白。 我家儿媳妇昨天开始送外卖了。 说是为了照顾小宝方便——之前她在超市当收银员，下午五点半下班，骑电动车到托管班时，小宝总扒着铁栅栏看门口，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看见她才慢慢暗下去。 昨天傍晚我正煮着粥，听见楼下电动车刹车响，扒着窗户往下看，她背着个大外卖箱，车身歪了下才停稳，穿的还是开春那双白运动鞋，鞋边磨得发亮，沾着圈黑泥。 她进门时没先卸箱子，小宝从沙发上弹起来扑过去，“妈妈！”她弯腰抱孩子，裤脚蹭到地板，印出串浅泥印子，我才看见她脚踝那贴了片创可贴，边缘有点卷。 “今天跑了20单，”她把小宝放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把零钱，一块五块的叠得整齐，“120块，还行吧？就是锦绣园小区绕懵了，12号楼藏在最里面，顾客打电话时我正爬三楼，喘得说不出话。” 我想接她手里的外卖箱，挺沉，铁皮壳子还带着外面的风，凉飕飕的。她摆手，“不沉，里面就剩个空袋子了。”转身把钱塞进小宝的储蓄罐，哗啦啦响，“给小宝攒奥特曼呢。” 夜里我起夜，听见她在厨房打电话，“明天早班？行，我七点出门，能赶上送小宝去幼儿园。”声音轻轻的，不像以前在超市下班回来，往沙发上一瘫就说“累死了”。 今早她出门前，蹲在玄关擦鞋。鞋边那圈白磨痕擦不掉，她就用湿巾一点点蹭泥印，“妈，你看这鞋还能穿阵子，等发了工资再买双新的。”阳光从防盗窗漏进来，在她背上的外卖箱上画格子，她抬头时，我看见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却笑盈盈的。 我想起昨天她数钱时，小宝凑过去摸她手，“妈妈手手糙。”她没躲，反而把孩子的小手包在掌心搓，“糙才有力气挣钱呀，等妈妈挣够了，带你去公园划船。” 哪个当妈的不想体面？可比起写字楼里准时打卡的格子间，她现在每天下午四点就能站在幼儿园门口，看小宝背着书包跑过来，书包上挂的奥特曼挂件一晃一晃——这大概就是她要的“方便”吧。 锅里的粥还温着，我往保温桶里盛了两勺，又塞了个煮鸡蛋进去。等她中午回来，不用现热饭，直接就能吃。 她总说“不累”，我就不问累不累了。 就像她鞋边的白磨痕，擦不掉，也不用擦——那是她一步一步，把日子往亮里走的印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