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还是服气了，从央企退休后，再想到私企挣点钱，那不是一般的难啊！他本以为靠几句老关系还能混个咨询顾问的名头，结果碰了一鼻子灰。私企的节奏跟他习惯的规则完全不一样，人事一变就没人记得你过去做过什么，大家只看结果不看你的人脉。 老杨把最后一页简历塞进信封时，手指在“央企退休”那行字上顿了顿。 桌角的旧茶杯里，枸杞已经沉底，杯壁上还沾着去年冬天的茶渍。 他本来想，凭着当年在项目上帮过王总父亲的情分，怎么也能混个咨询顾问的名头。 上周给王总打电话，对方倒是客气：“杨老师您经验丰富，我们正好缺人，过来聊聊？” 下午三点，他按约定到了那家电梯间飘着咖啡香的私企。 前台小姑娘接过他递的名片，指尖在“前某央企处长”几个字上划了下，没抬头：“王总在开会，您先坐。” 会议室的玻璃门是磨砂的，能看见里面人影晃动，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老杨掏出烟想抽，瞥见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又塞回兜里，手在裤缝上蹭了蹭。 等了四十分钟，王总夹着笔记本出来，没握手，直接坐他对面。 “杨老师，我们这要的是能马上上手的，您之前那些项目案例，现在市场不认了。” 老杨想提当年帮过王总父亲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王总手机屏幕亮着，微信消息跳个不停，根本没看他。 从写字楼出来时，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 他摸出手机想给老同事打电话，通讯录翻到一半又锁了屏，那串熟悉的号码，现在拨过去好像也只能说句“没事”。 后来跟小区老张聊天，老张在私企干了十年，蹲在花坛边摘菜，头也不抬：“不是人家不念旧，是私企老板天天盯着现金流，今天签的合同明天可能就变，哪有功夫记你五年前帮过谁？” 老杨蹲下来帮他递塑料袋：“那私企到底看啥？” “看你现在能带来啥，”老张把烂菜叶扔进垃圾桶，“就像卖菜，昨天的好白菜，今天蔫了，谁还买？” 夜里翻出退休证，红皮烫金的封面磨出了毛边。 他突然想起退休那天，办公室小王给他搬箱子，说“杨处您这人脉，出去随便干点啥都吃香”，当时他笑着摆手，心里却当真了。 他怕闲下来，怕别人说“老杨没用了”，更怕自己也这么觉得。 那周他没再投简历，把阳台的花重新换了土。 茉莉的枝条窜出了新芽，沾着点湿土，嫩得发亮。 后来小区物业招义务巡逻员，他报了名。 每天早上戴红袖章在院里转，遇见送孩子的家长就提醒“慢点骑电动车”，遇见遛狗的就说“把绳牵好”。 有回帮三楼李奶奶提菜上楼，李奶奶塞给他俩苹果：“老杨，有你在，院里住着踏实。” 前几天整理书柜，老杨翻出那沓没送出去的简历。 随手塞进了废纸盒，阳光从窗户斜进来，正好照在退休证的红皮上，不那么晃眼了。 他端起桌角的旧茶杯，倒了杯热水，枸杞在杯子里慢慢浮起来，转了个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