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电话里和我婆婆吵架了，她天天吃了早饭把孩子带进商场里玩一天。孩子不是玩她的手机，就是和一些不认识的野孩子在商场里跑着玩。我在电话里压着气说，妈，商场人多杂乱，孩子才四岁，跑起来没轻重，万一撞到电梯或者被别人推一下怎么办，手机看久了也伤眼睛，幼儿园老师上周还说他视力有点模糊。 今早七点半，婆婆又带着孩子出门了。 我盯着手机里她发来的小视频——孩子蹲在商场玩具区，举着她的老年机看动画片，旁边几个不认识的小朋友跑来跑去，她坐在休息椅上刷抖音，阳光从玻璃顶照下来，在孩子脸上投出手机屏幕的光。 上周幼儿园体检，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孩子视力表倒数第二行看不清，建议少看电子屏幕。 我前天旁敲过，妈，商场空调太凉，孩子上周有点咳嗽。 她当时正给孩子剥橘子，“没事，多跑跑暖和”，橘子汁滴在孩子的衣袖上，她没看见。 今天十点多我打电话，听见背景音里有商场广播，孩子在喊“奶奶快点”，我握着听筒的手突然紧了——她又带过去了。 “妈，商场人多，孩子跑起来没轻没重，万一撞电梯或者被推一下怎么办？”我尽量让声音平着，“手机看久了伤眼睛，老师说他视力……” 话没说完她就打断，“你小时候在村口野地里跑，我管过吗？现在的孩子金贵得很！” 挂了电话我坐在工位上发呆，想起婆婆来的第一天，她摸着孩子的头说“城里没公园，楼下就是商场，近”。 她的老年机相册里，存着三十多张商场的照片：孩子在母婴店玩积木，在美食城吃冰淇淋，在扶梯旁看气球——每张里都有她的影子，站在不远处，手半张着像要随时接住他。 事实是孩子四岁，跑起来像小炮弹，上个月在小区游乐场就撞过柱子；推断是婆婆觉得“我带大三个孩子，还能看不好一个”；影响是电话里她的声音也高了，“你当妈的上班轻松，我带娃还得被挑刺？” 现在微信对话框停留在“你自己带吧”，两小时没动静。 我盯着孩子的小书包，突然怕他明天醒了问“奶奶怎么不来”。 或许该下班买份她爱吃的糖糕，明天早上和她一起带孩子去公园——哪怕多走半小时路。 水杯里的水凉透了，像刚才电话里的沉默，可杯壁上还留着早上她给我倒热水时的指纹，一圈圈，暖得像她来的那天，揣在兜里给孩子的煮鸡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