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兰州军区司令皮定钧在外视察，路过一村庄时，发现几个十几岁赤裸身体的姑娘，皮司令对此十分震惊，连忙叫来了村长。 越野车在坑洼土路上猛地停住，皮定钧推开车门的手带着惯性，目光像被钉子钉在墙根——三个半大姑娘缩在枯草堆里，破草席遮不住单薄的身子，见人来，头埋得快抵着膝盖，肩膀抖得像风中的玉米叶。 他想起1947年带着中原突围的队伍过草地，伤员们冻得掉手指都没哼一声，此刻这群孩子的窘迫却让他喉头发紧，像是有团湿棉花堵在胸口。 穿补丁褂子的老汉攥着烟杆跑来，鞋帮裂了道口子，露出黢黑的脚趾，看见姑娘们，脸瞬间白成纸，搓着手在原地打转。 “娃们咋不穿衣裳？”皮定钧声音压得低，却带着枪膛里子弹上膛的力道，“村里粮仓空了？还是布票断了？” 老汉蹲在地上，烟杆在泥里戳出小坑：“去年秋旱，山芋藤都晒成了柴，家里存粮只够掺着树皮吃。男娃能穿爹的旧褂子改改，女娃脸皮薄，衣裳烂得遮不住，宁可蹲家里——今天是饿狠了，才出来挖野菜。” 有人说山里村庄都这样，可皮定钧上个月去邻县，同样的山坳，村小学的娃穿着统一的蓝布校服。 “救济粮呢？军区给老区的冬衣呢？”他盯着老汉，看见对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粮车卡在鹰嘴崖三天，等绕过来，大半袋都被老鼠啃了；冬衣到公社，干部说先紧着小学老师分，到村里就剩两件，给了最老的五保户。” 这话像把钝刀子，在皮定钧心口来回割。他突然想起淮海战役时，老乡们推着独轮车送军粮，雪地里踩出的血印子都没断过——如今胜利二十年了，咋能让娃们光着身子等救济？ 他转身对警卫员吼：“把后车厢的备用军装、棉被全卸下来！”又摸出钱包，把一沓纸币拍在老汉手里，“去公社供销社扯布，给每个女娃做两套花衣裳，要带碎花的！” 村民们围过来看，一个老婆婆摸着军装上的铜纽扣，眼泪砸在上面，溅出小水花：“司令，这衣裳……俺们咋还啊？” “不用还。”皮定钧望着连绵的山影，“当年你们送的粮食，够我们打三个胜仗——现在，该我们还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不是个案。物资运输的“最后一公里”堵在了盘山路上——县里的救济粮要靠驴车拉三天，到村口只剩三成，布票在公社就被截留了一半。 姑娘们穿上宽大的军装，袖口卷了三圈，却挺直了腰杆，对着皮定钧鞠了个不标准的躬。 那天离开时，皮定钧在笔记本上写：“战士的枪要对准敌人，更要对准让百姓受苦的‘拦路虎’——山路不通，就炸山开路；环节太多，就砍断梗阻。” 三个月后，兰州军区工程兵团开进大山，在鹰嘴崖炸开一条能走卡车的土路。第一车运进去的，除了粮食和布匹，还有二十台缝纫机——皮定钧说：“要让每个村都有会做衣裳的人，娃们就不用再躲着太阳走了。” 他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穿花衣裳的女娃，突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小时候家里穷，母亲总把嫁妆里的蓝布衫改了又改，让他穿着去上学。那时他想，长大了要让天下母亲都不用再改旧衣裳。 原来，有些承诺，需要用一辈子去兑现。
